刀落下。
那人惨叫一声,手臂齐肘断开,血喷出来。他松了手,整个人往后倒去,撞在碎砖上。杜守拙没有多看一眼,立刻转身扑进通道,膝盖擦过地面,一手撑地,另一手迅速将清漪往里拉。
她已经滑进去一段距离,靠在石壁边喘气。他爬到她身边,背靠着墙,胸口剧烈起伏。外面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和怒吼,但没人敢立刻跟进来。刚才那一刀太狠,也太快。
他低头看自己的左臂。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袖子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他咬牙解开腰带,重新绑紧伤口。动作很慢,手指发抖,但他没停。
清漪抬手碰了碰他的肩膀。声音很轻:“哥……”
“我在。”他说。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头靠在他身上。她的呼吸很弱,衣服冰冷潮湿。他脱下外袍裹住她,然后把她抱起来。她的身体很轻,像十年前那个雨夜他从废墟里背出她时一样。
通道不高,他只能弯着腰走。脚下是碎石和泥土,踩上去有轻微的响动。头顶偶尔有水滴落,打在肩上,凉得刺骨。
他往前走了十几步,确认后面没人追来,才停下靠在墙上。他用刀尖在地上划了一道痕,记下位置。然后抬头看四周。
墙壁上有青苔,湿滑黏腻。他用刀刮开一块,发现下面有几道斜向下的划痕,像是被人拖着重物留下的。痕迹很新,边缘没有被苔藓覆盖。
他蹲下身,仔细看地面。尘土上有半个鞋印,沾着泥,纹路清晰。他认得这种靴子——黑风帮精锐才穿的厚底战靴,鞋掌带钩状纹。尺寸比普通帮众的大一圈。
他伸手摸了摸铜锁。那半块残片还在怀里,冰凉。他拿出来,对着划痕比了一下。弧度接近,方向一致,都指向东南。
他站起身,抱着清漪继续往前走。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不大,但越走越深。两侧出现岔路,黑洞洞的,看不出通向哪里。
他没犹豫,选了主道。经验告诉他,逃命的人不会走复杂路线。尤其是刘撼山那种自负的人,只会挑最直最快的路。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透进一点光。不是日光,是灰蒙蒙的天色,从出口照进来。他加快脚步,走到尽头,发现是一处塌陷的岩口,外面是荒坡。
他探头看了一眼。坡下长满枯草,远处是一片山谷,雾气弥漫,看不清深处。风从谷口吹上来,带着湿冷的气息。
他退后几步,把清漪放在干燥的地方。然后回到岩口,蹲下检查地面。泥土松软,有几道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坡底,消失在杂草中。
他顺着痕迹走下两步,发现一处脚印。鞋纹与通道里的相同,更深,说明负重前行。他蹲着看了很久,确认无疑。
是刘撼山。
他站起身,回到清漪身边。她闭着眼,脸色苍白,但呼吸比之前稳了些。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
“哥找到路了。”他低声说。
她睫毛动了动,没睁眼,嘴角却轻轻翘了一下。
他把她重新抱起来,用披风裹紧。然后拿起断锋刀,走向出口。每一步都很稳,尽管左臂疼得钻心,腿也在发抖。
走出岩口时,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眯起眼,看向山谷方向。雾太浓,什么都看不清,但他知道,刘撼山就在里面。
他站在坡边,没有立刻下去。先观察地形。左侧是陡崖,右侧有树,中间一条小路蜿蜒而入。痕迹指向右边。
他抬起右脚,踩上第一步。
突然,清漪在他怀里咳嗽了一声。他停下,低头看她。
她睁开眼,目光有些模糊,但看清是他后,嘴唇动了动:“别……丢下我。”
“我不丢你。”他说,“从来都没丢过。”
她点点头,又闭上眼。
他继续往前走,踏入树林边缘。树根盘结,地面湿滑。他放慢速度,一手抱人,一手握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走了几十步,他发现一棵歪脖子树。树干上有新刻的符号,和古庙里看到的一样。他停下,盯着看了几秒。
这不是偶然留下的。是标记。
他伸手摸了摸刻痕,指尖感受到凹槽的深度。刚刻不久,最多不过两个时辰。说明刘撼山确实走过这条路,而且有意留下线索。
为什么?
他皱眉。按理说,逃命的人不该暴露行踪。除非……这是陷阱。
可如果是陷阱,为什么要用只有他们兄妹才懂的符号?那是小时候清漪绣花样时用的暗记,外人看不懂。
除非,对方想让他们追。
他回头看了眼怀里的清漪。她还在睡,呼吸均匀。他决定继续走。不管是不是陷阱,他都得去。
穿过树林,地势更低。雾越来越厚,能见度不到五步。他靠记忆辨方向,每走一段就停下来听动静。
一切安静。
直到他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
石头滚下坡,发出连续的响声。他立刻停下,靠在一棵树后,屏住呼吸。
几秒钟后,远处传来回应——一声短促的敲击,像是金属碰石头。
他握紧刀柄。
那声音只响了一次,再没出现。
他等了片刻,确定没有其他动静,才继续前进。步伐更小心,落地无声。
前方雾中出现一道黑影。
他猛地停住。
黑影不动,轮廓像是个人站着。他盯着看了很久,发现是棵枯树,枝干扭曲,形似人形。
他松了口气,正要绕过去,忽然看见树根处有个东西反光。
他走近两步,蹲下。
是一枚铜片,和他在古庙挖出的那块差不多大小。上面也有刻痕,但图案不同。他拿出来,翻过来一看。
背面写着三个小字:**跟着我**。
他的心跳快了一下。
这字迹……有点像师父陈默尘的笔法。
可师父早就退隐,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除非,有人模仿。
他把铜片收进怀里,抱紧清漪,继续向前。
雾更浓了。他几乎看不清三步外的东西。只能凭感觉走。
不知过了多久,地面变得坚硬,像是铺过石板。他蹲下摸了摸,确认是人工铺设的路。
这条路通向山谷深处。
他站起来,刚要迈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布料擦过石头。
他猛地转身,刀横在身前。
雾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他盯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
十息之后,他缓缓转回身子。
左手抱人,右手握刀,脚步沉稳地踏上石板路。
风穿过林间,发出低低的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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