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彪的铁腕命令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卧牛寨内外每一个被奴役者的脖颈上。工地如同一个巨大的刑场,皮鞭的炸响、羌兵的呵斥与民夫痛苦的呻吟哀嚎交织在一起,巨大的原木在血汗中被拖拽,简陋却致命的攻城器械骨架一天天增高,像一头逐渐成型的钢铁巨兽,虎视眈眈地望向北方的启明峪。
然而,在这高压和绝望的氛围中,一些细微的、不寻常的东西,开始如同暗流般悄然涌动。
一个被鞭打得遍体鳞伤、倒地喘息的老汉,在泥土中摸到了一小块用树叶包裹的、掺了麸皮的粟米饼。树叶内面,用炭笔画着一个简单的圆圈,里面点着一个点。没有言语,但这意外的食物和那神秘的符号,却像一点微弱的火星,烫了他冰冷的心一下。
一个负责搬运石块的青年,在休息的间隙,背靠着一棵大树,听到身后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风吹散的低语:“…再忍忍…北面的好汉…不会看着我们死…有机会…就往黑石岭方向跑…”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晃动的枝叶,仿佛刚才只是幻觉。但那句话,却如同种子般落进了心里。
深夜,工棚里挤满了疲惫不堪、浑身酸痛的民夫。看守的羌兵在外面巡逻,脚步声沉重。黑暗中,有人用气声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北面启活营的头领,是邺城杀出来的好汉,专杀胡狗…” “真的?他们…他们会来救我们?” “不知道…但今天王老五挨打时,好像有支箭从外面射进来,钉在木桩上,箭杆上就绑着画了圈的布条…” “我也捡到过一块饼…” 低语声在绝望的黑暗中传递,带来一丝虚无缥缈却又无法忽视的希望。监工和羌兵虽然凶恶,却无法完全扼杀这如同野草般在缝隙中生长的念头。
这些,自然是林婉儿、王小石和影卫们的杰作。 他们放弃了直接攻击,化身成了真正的影子。利用对地形的极致熟悉和超凡的潜行技巧,他们如同幽灵般穿梭在工地外围的警戒盲区。
王小石甚至冒险伪装成运尸的民夫(将羌兵尸体混入被折磨死的民夫中),短暂混入过工地一次,亲眼看到了民夫们的惨状和羌兵守卫的分布,将情报精准带回。
林婉儿则指挥神射手,在极远的距离上,用强弩将绑着简短消息(“坚持”、“望北”)和符号布条的箭矢,精准地射入工地人多却不易被守卫立刻发现角落。
他们不求立刻造成混乱,只求播下种子,让恐惧和绝望的土壤里,生长出希望的嫩芽,让怨恨的柴薪不断堆积。
与此同时,熊启站在启明峪的了望台上,目光越过山林,仿佛能感受到那片工地上弥漫的痛苦与压抑。
“还不够。”他沉声道,“胡彪用血腥手段强压,民夫们敢怒不敢言。需要一点…更直接的刺激。”
他看向身旁的赵虎:“我们还有多少缴获的羌兵服饰和旗帜?”
赵虎一愣:“还有十几套完整的,旗帜也有两三面。”
“挑一套胡彪亲卫队样式的服饰,再找一面破一点的旗帜。”熊启眼中闪烁着冷光,“让王小石带上几个机灵的弟兄,扮成胡彪的亲兵,今晚…去‘犒劳’一下监工的羌兵。”
“犒劳?”赵虎不明所以。
“对,犒劳。”熊启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上‘好酒好肉’,去慰劳那些辛苦的监工。然后,在他们吃喝的时候,‘不小心’说点胡彪的‘心里话’…比如,等攻城器造好,这些没用的民夫和降兵,都得杀了祭旗,省下粮食…”
赵虎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明白了熊启的毒计:“首领,这…这要是被识破…”
“所以要快,要像!说完就走,绝不纠缠!让那些监工自己去消化,让话自己传开!”熊启断然道,“真假不重要,只要这话能钻进那些民夫耳朵里,就够了。”
是夜,一队打着破旧羌兵旗帜、穿着亲卫服饰的“犒劳队”,真的出现在了工地监工的营房外。为首的“头目”(由王小石装扮)操着半生不熟的羌语,大声嚷嚷着胡爷体恤弟兄们辛苦,特赐酒肉。
监工们不疑有他,兴高采烈地接过酒肉。酒过三巡,王小石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开始“抱怨”:“…胡爷说了…等那些破木头架子造好…就把这些两脚羊…统统…呃…祭旗…省事…还能鼓舞士气…”
说完,不等监工们反应,便招呼手下“不胜酒力”,摇摇晃晃地迅速离去。
留下那些监工们面面相觑,酒意都醒了一半。这话…是真的假的?虽然像是胡彪能干出来的事,但…
然而,隔墙有耳。这番“醉话”,早已被附近工棚里竖着耳朵的民夫们听得一清二楚!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最后一丝侥幸。原来,无论干不干活,最终都难逃一死!
无声的箭,播下了希望的种。 有心的风,则吹燃了怨恨的火。 工地上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民夫们的眼神不再是麻木,而是隐藏着一种绝望的疯狂。羌兵监工们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鞭子抽得更狠,呵斥得更凶,试图用暴力压服这不安的躁动。
火药桶,已然埋下。只差最后一颗火星。
而熊启,正在等待那颗火星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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