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与暗流涌动中悄然流逝,转眼已入深秋。寒风卷过太行山峦,吹落了最后几片顽强的枯叶,也带来了初冬的肃杀。
卧牛寨外的工地依旧在轰鸣,巨大的攻城槌主体已经成型,像一具狰狞的骨架矗立在寒风中。但进度明显慢了下来。民夫们的动作越发迟缓,眼神躲闪,一种无声的抵抗在弥漫。羌兵监工的皮鞭抽得更响,呵骂得更凶,甚至动辄杀人立威,但恐惧只能压制表面,无法熄灭心底已然燃起的怨毒火焰。
启明峪内,则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虽然依旧面临大兵压境的威胁,但内部却显得有序而充满韧性。
郑楠的工坊区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经过无数次失败的尝试和艰苦的摸索,第一具完全由启活营自行设计制造的“曲辕犁”终于成功了!与直辕犁相比,犁辕弯曲,犁盘简化,操作起来更加灵活省力,尤其适合山区小块梯田的使用。郑楠带着几个工匠,在开辟出的试验田里进行了演示,只见耕牛拉着新犁,走得又快又稳,翻出的泥土深厚均匀,效率比之前提升了何止一倍!
围观的老农们看得眼睛发亮,啧啧称奇。这意味着来年春耕,他们能开垦出更多的土地,收获更多的粮食!生存的希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实在。
“不止是曲辕犁,”郑楠脸上带着疲惫却自豪的笑容,对熊启汇报,“简易冶铁的法子也基本摸透了。关键是掌握好鼓风的节奏和铁矿与木炭的比例。现在咱们自己炼出的铁,杂质少多了,虽然还比不上山民给的那些优质矿石,但打制上好的农具和耐用的枪头,已经没问题!”
工坊角落里,堆放着新打造出的一批环首刀和加装了铁镞的弩箭,寒光闪闪,质量远胜从前。
苏云的医帐也扩大了规模。她挑选了十余名心灵手巧、略识字的妇人少女,开始系统地教授她们辨识草药、处理伤口、煎煮汤剂的基础知识。虽然还不能独立行医,但已经能极大地分担苏云的压力,使得医帐在面对大量伤员时,不至于手忙脚乱。喝开水、伤口清洗消毒这些熊启强调的卫生习惯,也逐渐在营中推广开来,因伤病减员的情况显着减少。
林婉儿伤势渐愈,虽然拉弓还有些勉强,但已重新担负起影卫的指挥工作。她带来的另一项成果是一张日益详尽的太行山地貌图。兽皮之上,用炭笔和矿物颜料标注出了启明峪、赤石崖、黑石岭边缘、卧牛寨周边以及他们探索过的区域的地形、水源、主要路径、可采集的草药点、木材资源点以及已知的危险区域。这张图,成了军事行动和资源采集的宝贵指南。
熊启站在广场前的高台上,看着下方正在操练的队伍。队伍规模扩大了不少,不再是当初那几十个伤痕累累的溃兵。新加入的成员来自被收服的小股汉人武装以及零散投奔的流民,经过整训和血战的考验,已然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赵虎按照熊启制定的训练章程,正大声呼喝着口令。战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练习着突刺、格挡,虽然装备依旧混杂,但动作却有了几分令行禁止的雏形。另一片空地上,弩手们正在进行射击训练,新打造的铁镞箭矢呼啸着钉入木靶。
“首领,如今能战之兵,已有二百余人。”赵虎见到熊启,上前汇报,语气中带着自豪,“虽然比起胡彪还差得远,但也不是当初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而且,按照您的吩咐,实行‘耕战结合’,闲时耕作训练,战时集结出征,既不耽误生产,也能保持战力。”
熊启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充满生气的面孔。从邺城逃出时的百来人,到如今控制两处据点,人口增至近五百(虽然大部分是妇孺和新收拢的流民),能战之兵二百余,并且实现了粮食初步自给、盐铁自产、医疗教育初步体系化——这一切,不过用了大半年时间。
虽然依旧弱小,虽然强敌环伺,但他们确确实实,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扎下了根,挺起了脊梁,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求生力量。
“报!”一名哨兵快步跑来,“首领,西面三十里外的山坳里,发现一支约五十人的队伍,看衣着像是汉人流民武装,拖家带口,似乎是被胡彪的人从西边赶过来的,正在犹豫去向。”
熊启与赵虎对视一眼。又一股可能的力量。
“派一队人,带上些粮食和盐,去接触一下。”熊启下令,“表明身份,告知他们启活营的存在。愿意守规矩的,可以带来安置。”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南方。卧牛寨方向的天空,似乎总是笼罩着一层阴霾。胡彪的攻城器械应该快完工了,最后的决战随时可能爆发。
但在那之前,启活营必须抓住一切机会,变得更加强大。
星火已然播撒,只待燎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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