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完包子，王婶就把泡石榴花的瓷盆端到石桌上，清水里浮着的花瓣像团团小火苗，晃得人眼暖。“云谦，这花泡透了记得多淘两遍，上次阿月急着蒸，涩味没去净，皱着眉还说好吃呢。”王婶笑着擦了擦手，又从竹篮里拿出把晒干的薄荷叶，“这个你也拿着，下午卤鸡撒点，解腻。”李云谦接过薄荷叶，指尖触到叶片的脆感，连忙放进随身的布兜里：“谢谢您，我记着了，等会儿蒸好先给您送过来。”
阿月已经搬了小板凳坐在瓷盆旁，指尖点着水面逗花瓣，见李云谦要走，连忙起身：“云谦哥，我跟你一起去铺子蒸花。”两人拎着瓷盆往巷口走，刚过陈叔的修鞋摊，就见陈叔的小儿子蹲在摊前，手里攥着块槐花糕，看见他们就举着糕喊：“云谦哥，阿月姐，这糕真甜！”李云谦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喜欢吃，等会儿再给你拿两块，不过要先等你爹回来。”小孩点点头，又蹲回去摆弄鞋钉，布偶似的模样惹得阿月笑出了声。路过巷口的杂货店时，老板娘正趴在柜台上算账，抬头看见他们手里的瓷盆，隔着玻璃喊：“云谦啊，蒸石榴花呢？记得多放把糖，甜口的更招小孩喜欢！”李云谦隔着街应了声“知道啦”，脚步没停，心里却记下了这话——等下次蒸，多给巷里的孩子留点甜口的。
到了铺子里，李云谦先把灶火点着，添了半锅清水，又找了个竹蒸笼洗净。阿月已经把泡好的石榴花捞出来，放在竹筛里轻轻攥水，动作轻得像怕捏碎花瓣。“盐和面粉我都给你放在灶台上了，盐罐是小的那个，别拿错成糖罐啦。”阿月指着灶台边的陶罐，李云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果然见个巴掌大的青釉小罐，罐口还贴着张红纸，写着个“盐”字，是阿月惯常的细心模样。他忽然想起早上出门时，阿月特意在布兜里塞了块粗布巾，说怕筛面粉时弄脏手，现在看着她认真攥水的样子，心里软乎乎的。
等水开的间隙，李云谦把面粉倒在瓷盆里，阿月就蹲在旁边帮着筛面，细白的面粉簌簌落在花瓣上，沾得她鼻尖沾了点白，像沾了雪。“阿月，抬头。”李云谦拿出块干净帕子，轻轻擦过她的鼻尖，阿月猛地抬头，眼睛亮闪闪的，倒让他手顿了顿，连忙转开话题：“面粉够了，咱们拌匀些，别让花瓣粘成团。”两人的指尖在瓷盆里轻轻翻拌，石榴花裹上白面粉，倒像撒了层碎雪的红梅，好看得很。阿月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兜里掏出颗用红线系着的小铜铃，放在灶台边：“这是上次去镇上买的，说能驱邪，放在这儿护着咱们的蒸笼。”李云谦看着那晃悠的铜铃，忍不住笑了：“好，有它在，咱们的石榴花肯定蒸得更香。”
水开后，李云谦把蒸笼放上灶台，刚要盖盖子，阿月忽然拉住他的胳膊：“等会儿，我把薄荷叶放两片在笼屉边，蒸出来会有薄荷香。”她说着就从布兜里拿出两片新鲜薄荷叶，小心地放在蒸笼边缘，薄荷的清香气立刻漫开来，混着石榴花的淡香，让人心里清爽。盖好盖子后，李云谦盯着灶火，时不时添点柴火，阿月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摆弄着那颗浅绿石子，跟他说巷尾李爷爷家的杏树：“李爷爷说再过半个月，青杏就全黄了，到时候咱们去摘，能晒好多杏干。我还想跟李爷爷学做杏脯，用蜂蜜腌的那种，去年他给我的，甜得能当糖吃。”
“好啊，到时候我带个大竹篮，多摘点，给你晒杏干，再做两罐杏子酱，配馒头吃。”李云谦应着，忽然听见蒸笼里传来“滋滋”的轻响，知道快蒸好了，连忙把灶火调小些。又等了两分钟，他掀开蒸笼盖，白色的热气立刻涌出来，裹着石榴花的甜香和薄荷的清香，飘得满铺子都是。阿月凑过来，伸手想捏起一朵，刚碰到就缩回手：“好烫！”李云谦笑着拿了双竹筷，夹起一朵放在干净瓷盘里，吹凉了才递到她嘴边：“尝尝，看这次涩不涩。”
阿月咬了一小口，眼睛立刻亮了：“不涩！还有薄荷香，比上次好吃多了！”她又咬了一口，含糊着说：“要给王婶、陈叔他们都送点，让大家尝尝。”李云谦点点头，把蒸好的石榴花分成几份，分别装在干净的油纸里，阿月就主动拎起装着给王婶的那份：“我去送王婶家，你去送陈叔和张婶家，咱们比谁先回来！”她说着就跑出铺子，发梢带着点热气，像只轻快的小雀，路过修鞋摊时，还不忘给陈叔的儿子塞了块油纸包。
李云谦拿着另外两份，先往陈叔的修鞋摊走，陈叔正给街坊修鞋，看见他手里的油纸包就笑：“又给我送好吃的？”“您尝尝新蒸的石榴花，加了薄荷，解腻。”李云谦把油纸包递过去，陈叔接过，打开就闻见了香气，连忙捏起一朵尝：“好吃！比街上卖的糕点还香。”送完陈叔，他又往张婶家走，张婶正忙着收拾院子，看见他来就迎上来：“云谦，是不是卤鸡做好了？”“还没呢，下午才卤，先给您送点新蒸的石榴花，您尝尝鲜。”李云谦把油纸包递给她，张婶接过，笑着说：“你这孩子，总想着我们，等会儿我给你拿点新晒的豆角干，下午卤鸡放里，香得很。”
等李云谦回到铺子时，阿月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块石榴花，见他回来就举着说：“王婶说好吃，还让我给你带了个刚烙好的葱油饼，热乎着呢。”她说着就从竹篮里拿出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张金黄的葱油饼，葱油的香气立刻漫开来。李云谦接过葱油饼，咬了一口，酥脆的饼皮混着葱油的香，暖乎乎的。他看着阿月吃石榴花的模样，又看了看灶台上还冒着热气的蒸笼，忽然觉得这巷子里的日子，就像这蒸石榴花，带着淡淡的香，暖暖的，让人心里踏实。
这时，巷口传来挑担卖菜的吆喝声，阿月忽然想起什么，拉着他的胳膊：“云谦哥，咱们去买把青菜，晚上煮面吃，再放你早上卤的猪蹄，肯定好吃！”李云谦笑着点头，把剩下的石榴花盖好，拎起竹篮，跟着阿月往巷口走。阳光已经照得巷子里暖融融的，槐树叶在风里轻轻晃，落下的槐花瓣飘在青石板上，像撒了层碎雪，混着蒸石榴花的香气，漫了满巷。路过杂货店时，老板娘又探出头来，笑着问：“蒸好了？下次可得给我留一份啊！”李云谦笑着应了声“一定”，拉着阿月的手，脚步轻快地往卖菜的担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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