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深处,时光仿佛凝固。姜旭已在其中跋涉了七日。这七日里,他遭遇了不下十次战斗。有潜伏在沼泽中、能喷吐腐蚀毒雾的巨蟒;有成群结队、獠牙闪烁寒光的鬼面狼;还有藏身于迷雾、擅长制造幻境的惑心妖藤……每一次都险象环生,但凭借五品境的修为、混沌真元的特殊性以及愈发纯熟的“小五行八卦镇魔印”,他都一一化险为夷,甚至将这些战斗当成了磨砺自身、验证《玄道录》所学的试金石。
他对黑山的环境也愈发了解。这里的灵气混乱而狂暴,却也蕴含着一种古老蛮荒的意蕴。他按照《玄道录》中调理地脉、感应气机的方法,不断调整着行进方向,追寻着那与流星碎片相似的、若有若无的微弱波动。
这一日,他循着感应,来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山谷。谷口被浓密的血色藤蔓完全遮蔽,若非灵觉指引,绝难发现。藤蔓上生有倒刺,散发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异香,显然带有剧毒。
姜旭屏住呼吸,指尖混沌剑罡吞吐,小心地将藤蔓斩开一个缺口,闪身而入。
谷内景象与外界的阴森截然不同。天空仿佛被一层淡金色的光晕笼罩,谷地中央,没有植被,只有一片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而在岩石的正中心,悬浮着一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密、仿佛天然生成却又蕴含无穷奥妙的银色纹路的碎片!
正是流星碎片!
与之前找到的边角料不同,这块碎片散发着清晰可辨的能量波动,那是一种冰冷、死寂、却又带着某种孕育万物又终结万物的矛盾气息。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是整个山谷,乃至这片区域混乱灵气的源头与核心。
然而,吸引姜旭目光的,并非仅仅是这块碎片本身。
在碎片下方,那光滑的黑色岩石上,竟插着一柄剑!
剑长三尺三寸,样式古朴无比,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剑柄呈暗金色,刻着与碎片上相似的、但更加简洁玄奥的银色纹路。剑身则完全由一种非金非玉、仿佛凝聚了极致黑暗的材质构成,深邃得仿佛能将周围的光线都吞噬进去。而在那黑暗的剑身之中,隐约可见点点星辉流转,如同将一片微缩的星空封印其中。
这柄剑,仿佛是从这块流星碎片中“生长”出来的!碎片的力量,历经不知多少岁月的沉淀与演化,竟然滋生出了这样一柄神异非凡的剑器!
姜旭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柄剑与上方的流星碎片气息同源,但更加内敛、更加凝聚,同时也带着一丝灵性,仿佛一个沉睡的婴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震撼,缓步上前。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柄剑散发出的无形锋锐与沉重压力,仿佛那不是一柄剑,而是一座山,一片海,一方宇宙的雏形。
当他走到距离剑器约十步之遥时,异变陡生!
“嗡——!”
那悬浮的流星碎片猛地一震,一道精纯至极、混合着冰冷死寂与创生星辉的混沌气流,如同受到牵引,猛地注入下方那柄古剑之中!
“锵——!”
一声清越如同龙吟般的剑鸣,骤然响彻整个山谷!古剑剑身之上,那些原本内敛的星辉骤然亮起,光芒流转,仿佛活了过来!一股浩瀚、古老、带着无上锋芒与寂灭气息的剑意,如同沉眠的太古凶兽,骤然苏醒,席卷开来!
姜旭首当其冲,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压力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他的肉身连同神魂一起碾碎!他闷哼一声,五品境的修为全力爆发,混沌真元在体外形成厚厚的护体罡气,识海中混沌元婴更是光芒大放,死死抵御着这股剑意冲击!
即便如此,他依旧被逼得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
这剑意,太可怕了!远超他目前所能理解的层次!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压力与危机中,姜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激发出了骨子里的桀骜与不屈!他是穿越者,是身负大千气运之人,是立志要在这乱世劈出一条生路的天师!岂能被一柄无主之剑慑服?!
“给我……镇!”
他怒吼一声,不再单纯防御,反而主动将自身的神念,混合着《混沌大道经》那包容一切的意韵,以及《玄道录》感悟到的一丝大道本源气息,如同决堤洪水般,悍然冲向那柄苏醒的古剑!
他要与这剑意正面抗衡,要让它……认主!
“轰隆!”
仿佛两颗星辰在意识层面轰然对撞!姜旭只觉得眼前一黑,神魂剧震,仿佛要被那无匹的剑意撕裂!但他咬紧牙关,混沌元婴双手结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光,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同时将那融合了自身道韵的神念,如同楔子般,强行打入那浩瀚的剑意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姜旭的七窍开始渗出鲜血,身体微微颤抖,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那是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意志的坚定与道韵的特殊,那浩瀚恐怖的剑意,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那冰冷的寂灭之意中,似乎生出了一点微弱的……好奇?或者说,是认可?
剑意不再狂暴地冲击,反而开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并且分出一缕极其细微、却精纯无比的意念,与姜旭探出的神念轻轻触碰。
一瞬间,姜旭仿佛看到了无数破碎的画面:星辰诞生与湮灭,宇宙初开与归墟,文明的兴衰,生命的轮回……一股庞大而杂乱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但核心却是一种纯粹的“锋锐”与“守护”的意念。
这柄由流星碎片滋生的剑,它渴求毁灭,也渴望新生;它代表终结,也蕴含起始。它需要一个能驾驭它、理解它,并能带领它斩开迷雾、见证未来的主人!
姜旭的道,混沌包容,恰好能与它契合!
“吟——”
又是一声剑鸣,但这一次,不再充满攻击性,反而带着一丝亲昵与臣服。
那浩瀚的剑意如同温顺的宠物,缓缓收敛,最终完全内敛入那柄古剑之中。剑身之上的星辉不再刺目,变得温润内敛,仿佛与姜旭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无形的、牢不可破的联系。
压力骤消。
姜旭踉跄一步,以剑拄地(他手中并无剑,只是下意识动作),大口喘息着,浑身已被冷汗浸透,但脸上却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成功了!
他缓缓伸出手,握向那暗金色的剑柄。
入手微凉,触感非金非木,却异常契合。当他五指合拢,紧紧握住剑柄的刹那——
“嗡!”
古剑轻轻震颤,与他体内的混沌真元产生共鸣。剑身之上的星辉顺着他的手臂流淌而上,融入他的经脉,滋养着他的肉身与神魂,之前抵抗剑意带来的伤势竟在飞速愈合!同时,关于此剑的一些基本信息,也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心间。
此剑无名,乃流星核心碎片汲取黑山万载煞气、地脉精华乃至星辰余晖,机缘巧合下孕育而生。其质非凡,可随主人心意变化轻重(目前状态下重逾千斤,但对姜旭而言恰恰好),锋锐无匹,更蕴含一丝寂灭与创生的本源规则之力,对阴邪、魔物、乃至扭曲规则之物有着极强的克制力。它……渴望着饮血,渴望着战斗,渴望着与主人一同,在这方天地间,留下不朽的传奇!
“无名吗?”姜旭低头凝视着手中这柄仿佛与他血脉相连的古剑,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与灵性,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因流星碎片而生,伴我混沌之道而鸣。今日你认我为主,我便赐你之名——”
他抬起剑,剑尖遥指苍穹,声音铿锵,如同誓言:
“自今日起,你便名——‘寂渊’!”
寂灭深渊,亦藏创生之光!此名,正合此剑之意,也合他姜旭之道!
“锵!”寂渊剑发出一声欢快的轻鸣,剑身星辉流转,似乎对这个名字极为满意。
姜旭心念一动,那悬浮在上方的流星碎片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光芒彻底黯淡,化作一缕精纯的混沌气流,被寂渊剑尽数吸收。剑身似乎更加幽暗深邃了几分。
他反手将寂渊剑负于身后,剑身贴合,重量恰到好处,仿佛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感受着体内与寂渊剑水乳交融的真元,以及那澎湃欲出的力量,姜旭目光投向山谷之外,投向那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黑山深处,以及山外那波澜壮阔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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