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六年的深秋,寒意比往年来得更具侵彻力。院落里那棵海棠树的叶子,早已在几场连绵的冷雨中被剥蚀殆尽,只剩下嶙峋的枝桠,倔强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谢知衡坐在廊下,膝上摊着一本厚重的书,目光却并未切切实实地落在文字上。
几个月来的顺从与依赖,暂时麻痹了陈铮那野兽般的直觉,为她换取了一丝喘息之机,以及这方寸之地内有限的“观察权”。
她在寻找漏洞。任何可能的,微小的,足以让她在关键时刻撬开这铁桶般禁锢的缝隙。
院墙是高耸的,青砖到顶,目测超过三米,表面光滑,难以攀爬。墙头插着尖锐的碎玻璃,在偶尔透出云层的稀薄阳光下,反射着光。
唯一的出口是那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木门,门外是那把沉重的黄铜锁,钥匙只在陈铮和老潘身上。
老潘每日早晚各出现一次,送物资,收垃圾,动作精准得像钟摆,停留时间极少超过十分钟。他沉默得像一块石头,眼神大多数时候低垂着,避免与她对视。
谢知衡早期那几次失败的试探后,他变得更加警惕,几乎不再对她的任何话语做出反应。
然而,谢知衡并未放弃。现在的她习惯于在绝境中寻找变量。
她注意到,院墙的东南角,靠近厨房排水口的地方,因常年潮湿,墙根处的青砖颜色略深,似乎有些许松动的迹象。她需要更近距离的观察,但这需要时机。
她也留意到,后院靠近围墙有一棵老槐树,枝桠伸出了墙外,但主干距离墙面颇远,以她现在的体能,几乎不可能跃过去抓住枝条。
更重要的是,她确信,院落的看守绝不止老潘一人。她偶尔在深夜,能听到极轻微的、并非来自老潘居住的侧房的脚步声在院外规律地响起,有时是两人交替。
他们在巡逻。
她试图通过声音判断人数和换岗间隔,但对方显然训练有素,脚步轻捷,难以捕捉规律。
她的顺从策略取得了一定成效。陈铮对她的看管,从最初那种紧绷的、随时可能爆发的状态,逐渐演变为一种更沉静的掌控。
他待在院子里的时间变长了,有时会一整天不出门,就在堂屋里处理文件,或者仅仅是坐在那里,看着她。
这天清晨,谢知衡坐在廊下看书。秋日的晨风带着刺骨的凉意,从裤脚钻入,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脚趾。
陈铮从堂屋出来,目光掠过她,最终定格在她那双只及脚踝的短袜上。他眉头蹙了一下,转身回了屋。
片刻后,他拿着一双崭新的、厚实的羊毛长袜走了出来。
“换上。”他在她面前蹲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伸出手,似乎要亲自帮她脱鞋。
谢知衡的心脏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想缩回脚,但理智死死地按住了这股冲动。她不能直接反抗。
她强迫自己放松身体,甚至挤出一个微弱的、带着点依赖的笑容:“哥,我自己来。”
陈铮的手停在半空,抬眼看了她一眼。她的顺从似乎取悦了他,但他并没有收回成命,反而坚持道:“脚抬起来。”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只是在照顾一个不懂添衣的孩子。
可事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谢知衡很快闭了闭眼,像是平常的眨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温顺的平静。
她依言抬起脚,任由他动作略显生硬地脱去她的布鞋,褪下那双单薄的短袜。她赤着的脚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脚趾因为紧张和寒冷而微微蜷曲。
他的手掌温热而粗糙,握住她脚踝的瞬间,带来一阵战栗般的触感。
他摩挲了一下她微凉的皮肤,然后拿起那双柔软的长袜,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帮她套上,一直拉到小腿肚,仔细抚平褶皱。
整个过程,他做得极其认真,仿佛在进行一项重要的仪式。他的指尖偶尔划过她小腿的皮肤,带着薄茧的触感,引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
谢知衡死死咬着口腔内侧的软肉,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目光落在院中凋零的海棠树上,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以后记得穿厚点。”他帮她穿好鞋,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常,“天气冷了,着凉不好。”
“……嗯。”谢知衡低低应了一声,垂下眼睫。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根绷紧的弦,正在接近极限。
她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转机,发生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
老潘照例来送物资。这一次,除了蔬菜和报纸,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是对陈铮汇报的:“陈同志,片区今天下午有消防检查,主要是查线路和老旧房屋的防火隐患,可能会挨家挨户,通知要求家中留人。”
陈铮正在穿外套,准备出门,闻言动作顿了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消防检查?哪个单位组织的?什么时候通知的?”他的语气带着浓重的怀疑和不悦。
“是街道统一安排的,通知刚贴出来。”老潘低着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板,“说是响应上级号召,消除安全隐患。”
陈铮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扫过院落,似乎在评估这个意外带来的风险。
“知道了。”他冷冷道,“你到时候在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就说家里有重要文件,不便打扰。”
“是。”老潘应声,放下东西,便退了出去。
陈铮转过身,目光落在站在堂屋门口的谢知衡身上。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仿佛对这场对话背后的暗流一无所知。
“下午乖乖待在屋里,外面吵。”他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揉她的头发。
谢知衡微微偏头,躲开了他的手,语气带着一丝疏离:“知道了。”
她不能表现得太过顺从,偶尔一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反而更能取信于他。
陈铮的手落空,眼神暗了暗,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院门落锁的声音传来。谢知衡站在原地,心脏却因为那个“消防检查”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混乱,外部人员的介入……这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尽管陈铮设置了障碍,但只要有外部力量靠近这座院子,就必然会产生变数!
整个上午,谢知衡都处于一种高度兴奋又必须强行压抑的状态。
她像往常一样看书,整理房间,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她需要利用这次检查制造混乱,哪怕只有几分钟,甚至几十秒。
她仔细回想着院落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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