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冷地拍打在脸上,与额角渗出的温热血液混合,带来一种刺痛又清醒的怪异感。
顾临渊躺在单位门口的台阶下,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不知名的疼痛。但他还活着。这个事实本身,比身体的疼痛更加清晰地冲击着他的认知。
远处,渣土车司机连滚带爬地下车,脸色惨白如纸,语无伦次地对着电话吼叫着什么。
顾临渊没有理会。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无法理解的最后一刻。
那不是错觉。
在轮胎即将碾过他身体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不是风,不是力,而是他与车头之间那一片“空无”本身,变得如同实质的墙壁。是他,用某种超越肢体的意志,将那面“墙壁”猛地推了出去。
他艰难地抬起手,凝视着掌心。雨水在纹路中汇聚,微微颤抖。这双手,刚刚似乎……改写了现实的规则。
“临渊!”
几个穿着值班反光背心的同事从大楼里冲了出来,显然是被外面的巨响惊动。他们看到躺在雨中的顾临渊和那辆险险停住的渣土车,顿时明白了大半,脸上写满了惊骇。
“你怎么样?!”
“叫救护车!快!”
七手八脚地,他被同事扶了起来。额角的伤口不深,但血流了不少,看起来有些吓人。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幸运的是,初步判断没有骨折。
“我……没事。”顾临渊的声音沙哑,试图站稳,却还是一个踉跄。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虚脱感,远比身体的创伤更让他无力。他再次看向自己的手,试图抓住那稍纵即逝的诡异感觉。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眩晕如同海啸般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同事的呼喊声变得遥远而扭曲。他甚至来不及说一个字,意识便骤然断线,身体软倒下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黑暗并未持续太久。
他发现自己立于九天之上。
脚下,是一柄吞吐着青芒、符文流转的古剑。云雾在身旁缭绕,罡风猎猎,吹动他古朴的衣袍。心念微动,剑化惊鸿,载着他斩开云海,瞬息千里。山川河流在脚下飞速掠过,一种与天地同呼吸、掌控无上力量的畅快感充盈全身。
他看到妖魔肆虐,屈指一弹,剑气纵横,邪祟灰飞烟灭。他盘坐于灵脉之源,引动周天灵气,体内功法运转,如江河奔流,修为节节攀升。这是……御剑飞行?斩妖除魔?修炼悟道?
我是谁?
是那个气象数据分析员顾临渊,还是这个翱翔九天、仗剑除魔的修行者?
记忆混乱而矛盾,却又带着一种深切的熟悉感。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力量与自在之时——
毫无征兆地,整个天穹暗了下来。
那不是日蚀,不是夜幕,而是一种吞噬一切光线、湮灭所有生机的、绝对的“黑暗”。它从宇宙的深处蔓延而来,无声无息,所过之处,星辰熄灭,法则崩坏。他脚下的仙剑发出一声哀鸣,灵光急剧黯淡。他体内奔流的力量,在这黑暗面前如同溪流遇见瀚海,瞬间被压制、冻结。
他抬头,看到那遮天蔽日的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世界寂灭的缩影,有文明最后呐喊的余音。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面对终极毁灭的恐惧与绝望,攫住了他。
在这绝对的“存在”面前,他渺小如尘埃。
我们失败了……
梦中那句冰冷的话语,在此刻化作了实质的绝望,如同亿万钧重压,要将他连同这片天地一起碾碎。
……
“嗬——!”
顾临渊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从病床上弹坐起来,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柔和的灯光,以及挂在床边架子上的输液瓶。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
是医院。他已经被送来了。
额角包裹着纱布,身体各处传来清晰的钝痛,提醒着他车祸的真实。
但……刚才那个梦……
御剑飞行,斩妖除魔,修炼功法……还有那最后,吞噬一切的、令人绝望的黑暗……
一切都如此清晰,如此真实,那力量的触感,那面对黑暗的颤栗,远比眼前这个安静的病房更加震撼心魄。
他缓缓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看着包裹着纱布的手掌。
车祸时那推开“空间”的诡异感觉,与梦中操控飞剑、运转功法的体验,隐隐有着某种奇特的共鸣。
那不是梦。
至少,不全是。
顾临渊靠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已然放晴的天空,阳光透过玻璃,带来暖意。
但他的心底,却一片冰冷。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那场车祸,那个最初的梦,以及刚刚经历的、宛若前世记忆般的梦境碎片,共同指向了一个他无法回避的真相——
一个隐藏在平凡现实之下,波澜壮阔却又危机四伏的世界,正向他揭开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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