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丝线缠在手指上,轻轻一拉,发出细微的“铮”声。
像刀出鞘。
第二天清晨六点,片场已经围满了人。
十二米高的悬崖布景架在人工山体上,底下堆着仿制岩石,安全气垫还没充好,边缘还卷着边。
“知微姐,钢丝刚换的。”道具组小哥递来检测报告,“原厂说那批有点氧化,怕出事。”
沈知意接过报告扫了一眼,抬头看向钢丝接头。
银灰色金属扣上有一圈极细的白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一口。
她没说话,把报告还回去,转身进了更衣室。
三分钟后,她走出来,旗袍开衩处多了个暗袋,里面插着那根改装发簪。
峨眉刺也重新别在后腰,贴着脊椎,冰得她打了个激灵。
“准备好了?”导演走过来。
“随时。”她点头,“但别让任何人碰我的钢丝。”
导演一愣:“你怀疑……”
“我只信自己能攥住的东西。”她活动了下手腕,战术绷带上的07.13清晰可见。
七点整,第一镜开拍。
她站在崖边,风吹得旗袍猎猎作响。镜头推近,她眼神一冷,反手拔出袖中短刃,与追兵对峙。
三招之后,她佯装失足,身体后仰,钢丝瞬间绷直,整个人倒挂而下。
十二米高,风速七级,镜头从下往上拍,画面震撼。
可就在她荡到最高点、准备翻身落地时——
“嘣!”
一声脆响,钢丝在接头处断裂。
她整个人从空中坠落,像断线的风筝。
底下堆的不是软垫,而是尖锐的岩块道具,边缘打磨得跟刀子似的。
弹幕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在半空拧身,反手抽出旗袍暗袋里的发簪,朝着最近的岩缝狠狠一扎。
簪尖入石,合金刃卡住缝隙,她借力旋转,身体贴着岩壁滑落,速度骤减。
落地时一个翻滚,膝盖重重磕在石棱上,疼得她咬牙。
可还没等她站稳,头顶传来巨响——
一组三百斤的灯光架从支架上脱落,直冲她砸来。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侧方冲出,扑过来将她撞开。
她摔在泥地里,抬头看见谢临渊用肩背硬生生扛住了灯光架。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压跪在地上,右肩黑衬衫迅速洇出一片暗红。
“cut!封场!”他嘶哑着吼。
全场静了两秒,然后炸开。
工作人员冲上来抬架子,导演脸色发白:“谁让灯光组这时候调试?!”
沈知意没理他,几步冲到谢临渊身边,单膝跪地,伸手去扶他肩膀。
他疼得抽气,却还扯了下嘴角:“没事……就是旧伤裂了。”
她没说话,指尖沾了点他伤口渗出的血,在他掌心写了个“L”。
他瞳孔一缩,没再开口。
五分钟后,她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所有人,原地待命。程野,接管道具出入记录,我要知道每一根钢丝、每一颗螺丝的来源。”
程野从角落冒出来,手里拎着个金属箱:“已经封了库房门。”
“查。”她说,“我要知道是谁,把腐蚀剂涂在了钢丝接头上。”
现场安静得吓人。
导演想劝:“知微,可能是高空氧化……”
“氧化?”她冷笑,从地上捡起断裂的钢丝,“你告诉我,氧化会留下氟化物?”
她把钢丝举到他面前,接头处那圈白痕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这是境外特制的慢腐蚀剂,专吃金属接合点。用得巧,能让你在最关键的时候,断在半空。”
导演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她把钢丝扔给程野:“拿去化验。我要源头。”
程野点头,转身要走,又顿住:“对了,备用电源日志我调出来了。”
“说。”
“断电指令,来自导演办公室的Ip。”
全场哗然。
导演脸都绿了:“不可能!我根本没动电脑!”
“那电脑自动发指令了?”她盯着他,“还是说,有人用你的账号,远程操控了全场?”
没人接话。
她转身走向监控室,程野跟上。
十分钟后,他们从门禁系统里调出一段加密上传记录。
时间:凌晨3:07。
内容:道具库房门禁被短暂解锁,持续12秒。
“又是这个时间。”程野低声说。
她盯着屏幕,指尖敲着桌面。
3:07,谢临渊挂钟的密码,也是她直播背景墙上的定格时刻。
现在,它出现在敌人的行动日志里。
“他在模仿他。”她说,“用谢临渊的节奏,给我下战书。”
程野皱眉:“L.m.已经能进剧组系统了?”
“不止。”她站起身,“他想让我知道——他随时能让我死。”
程野沉默两秒:“那你还拍吗?”
“不拍?”她笑了,“那他赢了。”
她走出监控室,直接走向片场中央。
谢临渊已经被抬上担架,正要送医。
她走过去,在担架边蹲下。
“听着,”她盯着他眼睛,“别想拦我。这戏,我必须拍完。”
他抬手,想碰她脸,又放下:“我不是拦你……我是怕你一个人扛。”
“我不一个人。”她把那根丝线从袖口抽出来,放在他掌心,“你给的线索,我一直带着。”
他看着那根刻着“713”的金属丝,闭了下眼。
“03:07的钟,这次是倒计时。”他用左手在手机上敲了条加密信息,发送。
几秒后,她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没看,把手机塞回口袋,站起身。
半小时后,她开启直播。
画面里没有她,只有一段断裂的钢丝,和谢临渊染血的绷带。
绷带上,07.13的编号被血浸得有些模糊。
弹幕一开始还在刷“怎么回事”“是不是事故”,
很快,有人认出了钢丝:“这不是昨天拍坠崖戏用的?”
“安全带断了?”
“谢临渊受伤了?!”
她等了三分钟,才开口。
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件平常事。
“姐妹,这次不是妆花,是见血了。”
弹幕瞬间炸了。
“谁干的?!” “道具组有问题?” “是不是江晚舟?”
她没回答,只把镜头转向化验报告。
“氟化物残留,境外特供。能精准控制腐蚀时间,让钢丝在特定时刻断裂。”
她顿了顿:“有人想让我摔死在镜头前。”
“平台刚刚警告我,说这内容制造恐慌。”
“我说,恐慌不是我制造的,是他们用钢丝做的局。”
“现在,我把证据放上去。”
她敲了回车,暗网链接生成,标记“L.m.定制款”。
“谁要查,自己去挖。”
直播结束前,她最后说了一句:“我不怕死。
但我怕,有人觉得,可以随便让我死。”
手机一关,她转身就走。
程野在车边等她:“安保被江氏接管了,谢临渊被列为‘无关人员’,禁止进入片场。”
“那就换地方拍。”她说,“明天的雨戏,改到废弃电厂。
那里没监控,也没江氏的人。”
“你确定?那里连安全气垫都没地方架。”
“我不需要。”她摸了摸后腰的峨眉刺,“我有命,就有戏。”
程野看着她,忽然问:“你就不怕,下次他们直接动手?”
“怕?”她笑了,“我十八岁就被推进太平间,那时候没人救我。
现在有人敢动手,我就让他知道——”
她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旧疤。
“我这条命,是抢回来的。谁想拿,得拿命来换。”
程野没再问。
第二天清晨,废弃电厂。
风比昨天更大,乌云压顶,雨随时要下。
她站在三米高的铁架上,下面是水泥地,没有气垫,没有替身。
导演拿着对讲机,手有点抖:“真不用保险?”
“不用。”她把发簪插回发髻,“我信我自己。”
动作开始。
她与三名特技演员对打,拳脚交错,步步逼近边缘。
最后一击,她佯装失足,身体后仰——
钢丝绷紧,她悬在半空。
可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
钢丝接头,正在缓慢开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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