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的瞬间被拉长，像沉入冰冷的深海。
孙念安砸进一片冰冷的淡蓝色培养液里，破碎的玻璃和扭曲的金属框架紧随其后。
咸腥粘稠的液体灌入口鼻，窒息感与胸前伤口迸裂的剧痛同时炸开。
他挣扎着冲破液面，剧烈咳嗽，眼前一片模糊的蓝光。警报声尖锐刺耳，红光在实验室里疯狂旋转。
“抓住他！”
“样本区污染！启动隔离！”
呼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穿着白色密封服的研究人员惊慌后退，几个身穿灰色作战服的Kc安保人员则端着那种奇特的冲锋枪，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
孙念安甩开糊在脸上的粘液，拔出腰间的手枪。
只剩三发子弹。他看准最近一个冲来的安保，扣动扳机。
砰！
子弹击中对方的防弹胸甲，冲击力让那人踉跄后退。
孙念安趁机从破碎的培养槽中翻滚出来，湿滑的地面让他几乎摔倒。
他瞥了一眼那个培养槽，里面原本悬浮的“蓝梦者”被撞得歪斜，管线脱落，淡蓝色的液体正汩汩流出，那具灰白的躯体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是愧疚的时候。他利用培养槽和实验台作为掩体，快速移动，冲向实验室尽头那片被透明隔板隔开的区域。
直觉告诉他，那里可能藏着更重要的东西，或者是出路。
子弹打在身后的培养槽和仪器上，爆出火花和电光，更多的培养液泄漏出来，在地上积起粘滑的一片。
空气中甜腻与化学试剂的味道更加浓郁。
“别用实弹！打坏设备博士会杀了我们！”有人吼道。
安保人员立刻切换了武器模式。
孙念安听到一种轻微的“嗤嗤”声，紧接着，他身旁的一个控制台屏幕猛地爆出一团电火花，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是某种能量武器或强电磁脉冲。
这反而给了他机会。对方的顾忌限制了火力。
他撞开一扇虚掩的气密门，冲进一个狭窄的消毒通道。身后脚步声紧追不舍。
通道尽头是另一扇门，标识着“核心样本区 - 三级权限”。门是电子锁，红灯闪烁。
孙念安回头看了一眼追兵，又看了看手中的枪。两发子弹，打不穿这门。
他侧身贴在门边墙壁，屏住呼吸。第一个安保冲进通道，枪口前指。
孙念安闪电般出手，不是用枪，而是用肘猛击对方持枪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抽出匕首，狠狠扎进对方头盔与颈部的缝隙！
温热粘稠的液体喷溅出来。那人闷哼一声瘫软下去。
孙念安夺过他手中的冲锋枪，却发现扳机被某种生物锁锁死，无法使用。
他丢掉枪，捡起对方的战术匕首和两个弹匣。这时，第二个安保已经赶到，看到同伴尸体，毫不犹豫地开火！
孙念安将尸体推向对方，同时向后翻滚。
能量束擦着他的小腿掠过，灼热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他抓起从第一个安保身上扯下的一个圆柱形物体，是某种震撼弹或烟雾弹，不管了，扯下拉环就朝通道入口扔去！
强光与巨响在狭窄空间里加倍肆虐！追兵被暂时阻挡。
孙念安转身，用匕首疯狂撬动那扇电子门的边缘。
门板坚固，但合页处似乎有松动。他用力踹了几脚，又用夺来的匕首撬，手掌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割破，鲜血直流。
终于，在更多追兵涌来之前，门被他硬生生撬开一条勉强能侧身挤过的缝隙！
他挤了进去，反手用尸体卡住门缝。
门后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更加安静，光线也更加冷冽。
没有密密麻麻的培养槽，只有寥寥数个庞大的、如同金属棺椁般的直立式维生舱，排列在房间中央。
每个维生舱都连接着更多、更粗的管线，内部充满了不断冒泡的、深紫色的液体。液体中隐约有阴影浮动，但看不真切。
房间一角是一个控制台，屏幕亮着，显示着复杂的生理数据和波形图。
一个穿着白大褂、没戴头盔的研究员背对着门，正专注地看着屏幕，似乎没被外面的骚乱完全惊动。
孙念安悄无声息地靠近，匕首抵住了研究员的颈动脉。
“别动。”他声音沙哑。
研究员身体一僵，缓缓举起双手。“你……你怎么进来的？”
“张雪在哪？”孙念安不答反问，匕首微微用力，“那个被你们今天抓来的女人，腿上有伤。”
“我……我不知道什么张雪……”
研究员声音发抖，“今天的‘新鲜样本’都还在前区做预处理，还没分配……”
“预处理？”孙念安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就是……就是注射稳定剂和初步‘蓝梦’催化，观察反应，然后根据适配性分配到不同项目组……”
研究员语无伦次，“腿上有伤的……如果有的话，可能因为身体机能下降，会被优先送到‘基底素材’处理线……”
基底素材？孙念安想起那些被提取大脑用作“处理器”的惨状。
“带我去‘基底素材’处理线。”
他命令道，同时瞥了一眼控制台屏幕。屏幕上其中一个波形图剧烈波动着，标注的名称为“7号样本 - 神经融合进程：67%”。
下面的小字显示：“适配性：极高。预计收割时间：12小时。”
收割……又是这个词。
“去不了……那里在b区，要穿过主控廊道，权限更高，而且现在警报……”研究员颤声道。
门外传来撞击声和喊叫，卡住的门缝正在被扩大。
没时间了。
孙念安一掌劈在研究员后颈，将其打晕。
他快速扫视控制台，想寻找有用的信息或地图，但界面复杂，层层加密。
他的目光落回那几个深紫色的维生舱。他走到最近的一个，擦掉观察窗上的冷凝水汽。
里面是一个年轻男性，同样悬浮在深紫色液体中。
但与外面那些“蓝梦者”不同，他脸上没有诡异的微笑，而是眉头紧锁，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皮下的血管不是蓝色，而是暗金色，如同熔化的金属在缓缓流动。
他的背部，沿着脊椎，生长出了几根细长的、闪烁着相同暗金色光泽的……骨质凸起，像未完全成型的翅膀或外骨骼。
这不是“蓝梦者”。这是更进一步的东西。是“蓝梦”催化后的“进化”产物？还是Kc用其他方法制造出来的？
“博士的杰作……”孙念安喃喃道。这个“博士”，在顾承宇的基础上，走得更远，更疯狂。
撞击声越来越响。门即将被撞开。
孙念安最后看了一眼这些沉睡在紫色液体中的“样本”，迅速扫视房间寻找其他出口。
除了进来的门，只有天花板上的一个大型通风管道口，但位置很高。
他拖过控制台边的椅子，叠上一张桌子，勉强够到通风口。
用匕首撬开格栅，他奋力爬了进去。
就在他身体完全进入通风管道的瞬间，身后的门被轰然撞开！
“在那边！通风管道！”
子弹和能量束打在管道口边缘，火花四溅。
孙念安头也不回，在黑暗的管道中全力爬行。
他不知道通向哪里，只知道必须离开这个核心区域，必须找到张雪。
爬行中，他感到小腿被能量束擦伤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麻痹感，那感觉正在向上蔓延。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冰冷的、逐渐失去控制的麻木。
能量武器有毒？还是某种神经抑制剂？
他咬紧牙关，对抗着逐渐沉重的身体，强迫自己向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她。在她变成“样本”，变成“基底素材”，变成那些紫色液体中未知怪物之前。
找到她，然后，毁了这座蜂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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