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风裹着同心链的光尘吹了七日七夜。
第七日破晓时,凤知微正替玄渊清理后颈的灼痕,指尖突然顿在半空——那团本应是她命魂核心的暖光里,竟浮出半片陌生的记忆。
是沧夜的记忆。
她看见三百年前的焚火原,魔军压境,他站在焦土上,玄色大氅被血浸透,却偏要折下一支焦梅别在战旗上。
那时他的命海还未开出竹屋,只有漫山遍野的魔焰,烧得他喉间发苦,却在心里一遍一遍念:等打完这仗,去青璃城找个会熬蜜茶的医女。
阿微?沧夜的手覆上她发颤的手背,又疼了?
她抬头,撞进他眼底的关切——那抹关切里,竟映着她前世替濒死孩童渡气时的模样。
是她的记忆,此刻却在他的瞳孔里流转。
凤知微突然推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抵上祭坛残石。
掌心按在眉心,那里有根细若游丝的藤,正顺着神庭穴往命海钻。
阿微!沧夜要上前,却被她抬手拦住。
她望着自己腕间的同心链。
交颈凤凰的纹路正泛着幽蓝,小剑护在中间,像在发出无声的警鸣。
前日还温和如星砂的链身,此刻贴着皮肤的温度竟有些灼人,像在提醒什么。
我们的命魂...在互相渗透。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我刚才看见你三百年前折梅的画面,你眼里有我替小乞儿渡气的影子。
沧夜的瞳孔骤缩。
他抬起手,指尖掠过自己眉心的腾蛇印——那印记本是魔纹,此刻竟泛着淡淡药香,像被谁悄悄染了色。
是同心链的问题?他问,二次觉醒时,我们以为它成了桥,可现在...
不是桥的错。凤知微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指尖转了个花。
前世替人梳理错乱神魂时,她总用这种方法保持清醒,是我们太贪心。她望向他,眼尾星芒因疼痛而发暗,桥能通往来,却不该让脚步太频繁。
沧夜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按回自己心口。
剧烈的心跳透过衣料撞着她的指尖,那节奏与她的心跳分毫不差,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死死捆在一起。
你听。他的声音发哑,我的心跳在念你的名字,你的心跳在念我的。
我们早该是同频的。
可同频不等于同魂。凤知微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你感受这力度——我的心跳比你快半拍,因为前世替人诊脉时总急着救人;你的心跳沉三分,因为三万年里每道伤都压着魔骨。她指尖轻轻点在他腕间的脉搏上,这半拍的差,三分的沉,是我们活过的证据。
沧夜的喉结动了动。
他忽然想起昨日在她命海看见的小药庐——檐角的蜜饯坛歪了些,是前世小徒弟偷青梅时碰的;而他的命海竹屋前,竹椅总比她的矮半寸,因为她总说坐高了够不着药罐。
原来那些不完美的细节,才是他们最鲜活的印记。
阿微,我怕。他突然低头,将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得像被揉皱的纸,怕太靠近你,就忘了自己是谁。
凤知微愣住。
她想起前世被背叛时,那个跪在药庐废墟里的自己——当时她也怕,怕忘了凤知微是谁,怕那些熬药的火候、配毒的分寸,都随着血一起流干。
她抬手,抚过他后颈的逆骨。
那是魔尊特有的骨相,硬得像块玄铁:沧夜,你是杀遍六界的魔尊,是会偷蜜青梅的小孩,是说的人。她吻了吻他眉心的腾蛇印,这些,不会因为靠近我就消失。
那你的呢?他抬起头,眼底浮着水光,你是重生的废柴嫡女,是救过万人的神医,是会在我命海种梅树的姑娘。他指尖轻轻戳她腰间——那是她前世最怕痒的地方,这些,也不会被我吞掉?
凤知微被他戳得笑出声,疼意竟散了几分。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医道真解》,翻到神魂篇:你看,我前世治过一对双生修士,他们神魂相连,却总吵着我要先喝蜜茶。
后来我教他们在神魂里各画一道墙,墙这边是,墙那边是,墙中间留扇窗。
她合上书本,目光灼灼:我们也可以画墙。
不是隔开,是标出边界。
就像...就像你命海的竹屋和我的药庐,中间有条开满梅花的小路。
沧夜的眼睛亮了。
他想起心镜里的画面——他们的命魂光团本是交叠的,此刻在他意识里,竟自动分出了清晰的轮廓:她的光团是月白,带着药香;他的是玄色,混着龙涎。
两团光中间,有无数金线相连,像串起两颗星的银链。
我能感觉到。他声音发颤,你的光团在我命海里,是独立的。
就像...就像青璃城茶摊的那盏灯,就算整个城都黑了,它也亮着自己的光。
凤知微笑了。
她取出银针,在两人掌心各刺了个血珠。
血珠落在同心链上,链身突然泛起金芒,交颈凤凰的眼睛亮了——凤的眼是她的星芒,凰的眼是他的魔焰,分明是两种颜色,却在链心融成一片暖光。
这是医家的分魂引她解释,用各自的精血做引,给同心链设道界限。
以后我们可以随时去对方命海,但要敲门。
敲门?
她歪头,比如我想去你命海看梅树,得先敲敲竹屋的门;你想来我药庐,要先摇摇檐角的铜铃。
沧夜突然低头,在她掌心落下一吻:那我现在要敲你的门。
敲吧。她纵容地笑。
他的意识轻轻触了触她的命海光团——像前世敲她药庐的门那样,不轻不重,三声。
凤知微的命海里,药庐的铜铃一响。
她的意识飘进去,看见他站在檐下,手里捧着刚摘的青梅:阿微,我来讨蜜饯。
要先洗手。她的意识叉腰,前世偷青梅不洗手,闹了三天肚子。
他乖乖举起手,用你药庐的山泉洗,洗三遍。
两团意识在药庐里追逐,惊得蜜饯坛的盖儿都掉了。
凤知微的命海光团不再与他的重叠,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因为里面多了笑声,多了烟火气,多了和分得清、却又分不开的温度。
远处传来玄渊的叫声。
那只噬灵鼠不知从哪叼来一串糖葫芦,尾巴上还沾着糖渣:主子!
老鸦说...原初星轨在震!
凤知微接过糖葫芦,咬下一颗山楂。
酸意漫开时,她看见归墟的天空里,原初星轨正泛起淡金色的涟漪。
那些被同心链光尘触过的星子,此刻正沿着新的轨迹旋转——不是交缠成一团,而是各自成环,环环相扣。
阿微,你看。沧夜指着星轨,它们和我们一样。
她顺着他的指尖望去,笑意在眼底漾开:是啊。
每颗星都有自己的轨道,可转着转着,就成了银河。
风又起了。
同心链上的小剑纹突然泛起清光,像在替他们守着那道,守着那扇。
玄渊蹦跳着去追光尘,斩妄剑的残柄在她袖中轻鸣,像是在说守好了。
心镜的光影体飘过来,在两人中间投下一道光。
那光里,是他们命魂的模样:月白与玄色的光团并肩悬浮,中间串着无数金线,却各自保持着清晰的轮廓。
光团里,能看见药庐的炊烟,能看见竹屋的茶盏,能看见梅树抽芽,能看见蜜饯坛满。
原来...凤知微轻声说,最好的联结,不是融为一体,是我知道你在,你知道我在。
就算心跳停了,我也活着——因为我活成了自己,也活进了你的记忆里。
沧夜将她的手放进自己掌心,十指相扣。
他们的心跳依然同频,却多了半分的温柔,三分的从容。
那是和的声音,是凤知微沧夜的名字,是比星轨更长久的,活着的证据。
归墟的嫩芽又抽出第三片叶子。
晨露落在叶尖,映着两人交颈的影子。
远处传来青璃城的早市声,有个小丫头举着糖葫芦喊:阿微姐姐!
沧夜大人!
凤知微转头,对沧夜眨眨眼:该去给小丫头治咳嗽了。
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我拎药箱,你拿蜜饯。
她挽住他的手臂,路上买串糖葫芦,你咬甜的,我咬酸的。
都依你。
他们并肩走向晨雾,影子被光尘拉得很长。
同心链在腕间流转,刻着二字,也刻着凤知微沧夜——两个独立的名字,两段鲜活的人生,从此,要一起走很远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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