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戒备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表面平静的寒石村下,苏家如同拉满的弓弦,而阿木,便是那张弓上最沉稳、也最敏锐的一根弦。他进山更勤,范围也更广,有时甚至会在能俯瞰整个村子和苏家院落的山脊上一待就是大半天,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
这日傍晚,阿木回来得比平时稍晚,暮色已经笼罩了村落。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回家,而是先来到了苏家院外。苏晚晚正拎着篮子从后院菜地回来,篮子里是刚摘的、还带着泥土气息的晚春野菜。
“阿木哥。”苏晚晚看到他,停下脚步。月光初上,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阿木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落在她拎着的篮子上,又扫过安静却透着一股无形戒备的院落。“今天……没什么异常。”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北边林子很安静,溪边也没发现新的痕迹。”
“辛苦你了,阿木哥。”苏晚晚轻声道。她能看出他眉眼间的风霜之色,知道他这一整日恐怕都在山野间奔波警戒。“进来喝口水吧?娘刚烧好。”
阿木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她走进了院子。李慧心见到他,连忙倒了一碗温热的水递过来。苏明远也从屋里走出来,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阿木,坐下歇歇。”苏明远招呼道。
阿木没坐,靠着院墙根,几口将水喝完,抹了把嘴,才低声道:“苏二叔,虽然今天没看到人,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太安静了,连平时常见的野物都少了,像是被什么惊着了。”
苏明远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
“说不好。”阿木摇头,眉头微蹙,“可能就是我想多了。但……还是多小心。”
“嗯,我们晓得。”苏明远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亏有你。”
这时,苏晚晚从灶房拿出一个用干净荷叶包着的杂粮饼子,还带着些许温热,递给阿木:“阿木哥,你还没吃晚饭吧?这个你拿着,垫垫肚子。”
阿木看着递到面前的饼子,又看看苏晚晚清亮的眼睛,没有推辞,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两人都微微一顿。
“谢谢。”阿木的声音更低沉了些,将饼子揣进怀里,对着苏明远和李慧心点了点头,“苏二叔,婶子,我先回去了。”
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李慧心轻轻叹了口气,对苏明远低语:“阿木这孩子……真是把咱们家的事当自己的事在操心。瞧他那样子,怕是整天水米都没好好打牙。”
苏明远目光深远:“是啊,这份情,咱们得记着。”
苏晚晚默默收拾着篮子里的野菜,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阿木的沉默守护,他每次带来的消息,他接过饼子时那瞬间的触碰,都像小小的石子,在她心湖里漾开一圈圈涟漪。在这个陌生而艰难的世界,这份沉甸甸的、不言不语的情意,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苏晚晚和苏秀秀去后山稍远些的地方采集一种特定的草药。回来的路上,两人背着装满草药的背篓,沿着溪边的小路往回走。忽然,走在前面的苏秀秀脚下一滑,“哎呀”一声,险些摔进溪水里,背篓也歪了,草药撒出来一些。
“秀秀姐,没事吧?”苏晚晚赶紧上前扶住她。
“没事没事,就是吓一跳。”苏秀秀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看着撒落的草药有些心疼,“这可咋办,好不容易采的。”
两人正蹲下身收拾,忽然旁边树林里传来窸窣声响。苏晚晚心头一紧,立刻警惕地抬头,手悄悄摸向藏在袖子里的一根磨尖了的细木签。
然而,从树林里走出来的,却是阿木。他手里提着两只山鸡,看到她们,也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撒了一地的草药和两人有些狼狈的样子上。
“怎么了?”他快步走过来,声音带着关切。
“没事,阿木哥,就是秀秀姐刚才不小心滑了一下。”苏晚晚松了口气,解释道。
阿木没说话,放下山鸡,蹲下身,默不作声地帮她们将散落的草药一一捡起,仔细地抖掉上面的泥土和草屑,重新放回背篓里。他的动作仔细又轻柔,与平日里猎户的粗犷截然不同。
苏秀秀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声道谢。
收拾妥当,阿木站起身,看着苏晚晚,顿了顿,道:“这边路滑,以后……尽量别走这么远。要采什么,告诉我,我进山的时候顺手带回来。”
他的语气依旧是平铺直叙的,没有什么起伏,但话语里的意思却让苏晚晚心头微暖。
“嗯,知道了,谢谢阿木哥。”她轻声应道。
阿木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提起山鸡,沉默地走在她们身侧稍前一点的位置,像是无意,又像是有心,为她们隔开了可能来自树林方向的任何不确定。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投在潺潺的溪水旁。
回到家,苏晚晚将这件事悄悄告诉了李慧心。李慧心听着,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拉着女儿的手,低声道:“阿木是个实在孩子,话不多,可心里什么都明白。他这是……把你放在心上了。”
苏晚晚脸颊微热,没有否认。她想起阿木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般的眼睛,只有在看向她时,才会偶尔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澜。想起他默默做的一切,想起他接过饼子时指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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