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氛围持续了十来日,那股隐在暗处的窥探感,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竟渐渐淡去了。阿木几次查探,都再未发现新的陌生踪迹,连之前那些模糊的脚印,也被几场春雨冲刷得干干净净。苏明远和苏晚晚心头那根紧绷的弦,却并未完全放松,只是将那戒备又往深处藏了藏,生活依旧按照既定的节奏向前。
转眼便到了春末夏初,田地里的麦苗抽出了青绿的穗子,在微风下泛起层层波浪;土豆开着不起眼的小白花,地下的块茎正在默默膨大;后院里,那几头猪崽早已褪去了稚嫩,圆滚滚地挤在食槽前哼唧;鸡窝里每日都能捡到七八个还带着母鸡体温的鸡蛋。作坊里硝制的皮子又攒了一批,炮制的药材也分门别类晾晒妥当。
寒石村迎来了流放落户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丰收在望。为了祈求风调雨顺、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希望,村里德高望重的老村长和王老棍一合计,决定在村口那片空地上,办一场简单却热闹的丰收节庆典。
消息传开,整个村子都活泛了起来。家家户户都拿出些舍不得吃的存粮,或是一块腊肉,或是几个鸡蛋,凑在一起。苏家如今在村里地位不同往日,苏明远和李慧心商量后,也大方地拿出了两只阿木送的风干野兔、一小坛自酿的野果酒,还有一小袋金黄的粟米。
庆典这天,天色刚擦黑,村口的空地上就燃起了几堆熊熊的篝火。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饱经风霜却洋溢着喜悦和期盼的脸。村民们扶老携幼,围坐在篝火旁,孩子们在人群里追逐嬉闹,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烹煮的香气和欢声笑语。
苏家一行人到的时候,空地已经很是热闹。老村长和王老棍见到他们,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明远兄弟,你们可来了!快,这边坐!”王老棍脸上堆着笑,亲自引着苏家人在靠近主位的地方坐下,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客气。周围村民也纷纷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苏二叔”、“苏二婶”、“青松小子”、“晚晚丫头”的称呼声不绝于耳。连赵氏和苏秀秀,都被几个相熟的妇人拉着手说话,脸上带着光。
苏明远从容地和老村长、王老棍寒暄着,目光扫过火光下村民们真诚的笑脸,心中感慨万千。从初来时的排斥轻视,到如今的接纳尊重,不过短短一年光景,其中的艰辛,唯有自知。
李慧心和赵氏将带来的吃食交给负责操持的妇人,很快,那两只肥硕的野兔便被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苏家自酿的野果酒也被倒进粗陶碗里分给众人,虽然粗糙,却别有一番风味。
阿木也来了,他依旧沉默,坐在稍外围些的位置,目光却不时落在苏家这边,尤其是和苏秀秀、小草坐在一起的苏晚晚身上。有村民给他递酒,他摆手谢绝,只安静地吃着分到的一块烤饼。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高涨。不知是谁先起了头,哼唱起了北地粗犷豪迈的山歌小调,很快,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歌声嘹亮,在夜空中传出去很远。几个半大的小子甚至围着篝火跳起了不成章法却充满活力的舞蹈。
老村长端着酒碗,颤巍巍地站起来,满面红光,声音洪亮:“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目光都聚焦到老村长身上。
“咱们寒石村,以前是啥样,大家都清楚!苦哈哈的,没啥盼头!”老村长声音带着激动,“可自打苏家兄弟他们来了,咱们村,不一样了!”
他看向苏明远一家:“明远兄弟带着大家开荒,弄那啥……土坯,垒猪圈鸡窝,慧心妹子懂草药,帮大伙儿瞧病,明德兄弟跑前跑后……还有晚晚丫头,青松小子,都是好样的!咱们村如今,日子有奔头了!这丰收节,咱们头一回办!往后,年年都要办!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说得好!”
“日子越过越好!”
村民们纷纷举碗欢呼,气氛达到了高潮。
苏明远也站起身,端起酒碗,环视众人,朗声道:“老村长过誉了!我们苏家落户在此,就是寒石村的人!往后,咱们同心协力,互帮互助,一定能把这日子,过得比蜜还甜!敬大家!”
“敬苏二叔!”
“同心协力!”
欢呼声、碰碗声此起彼伏。
苏晚晚坐在人群中,看着眼前这篝火映照下的热烈景象,看着父母叔婶脸上舒展的笑容,看着苏青松和同龄小子们笑闹,看着苏秀秀和小草依偎在一起吃着烤得焦香的土豆,再感受到周围村民投来的友善目光,心中被一种巨大的安宁和暖意填满。
这就是他们亲手参与建设、并努力守护的家园。虽然依旧贫瘠,虽然暗处可能还有未知的风险,但此刻的团结、希望和这份实实在在的“安居乐业”之感,比任何金银都来得珍贵。
她不经意间抬眼,正好对上篝火对面阿木望过来的目光。隔着跳跃的火焰和喧闹的人群,他的眼神沉静而专注,仿佛在说:看,你们做到了。
苏晚晚微微弯起唇角,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庆典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众人才意犹未尽地渐渐散去。苏家人回到自家院落,虽然疲惫,却个个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院子里,猪在圈里打着满足的呼噜,鸡在窝里偶尔咕咕两声,一切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苏明远站在院中,望着夜空中的皎洁明月,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眼前的平静和丰收固然可喜,但 不能放松。然而,有了今晚这份全村上下的凝聚和认同,苏家在这寒石村的根基,无疑扎得更深、更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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