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节庆典的欢声笑语犹在耳畔,篝火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尽,村口那片刚刚承载了喜悦的空地上,便传来了与这乡村夜晚格格不入的、清脆而规律的马蹄声,以及车轮碾过碎石路的辚辚声响。
这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庆典后特有的慵懒与宁静。原本三三两两结伴归家、还在回味着方才热闹的村民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诧异地望向村口。
只见暮色深处,三辆装饰颇为华贵的马车,在几名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统一青色短褂的劲装护卫簇拥下,缓缓驶入了村口空地。马车车厢用的是上好的榆木,车辕上雕刻着简单的云纹,虽不极尽奢华,但在这偏僻的寒石村,已堪称惊人。拉车的马匹膘肥体壮,毛色油亮,与村里拉犁的瘦弱耕牛形成了鲜明对比。
村民们何时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间,交头接耳声、惊叹声低低响起,所有人都远远站着,不敢靠近,目光既好奇又带着几分畏惧。
苏家一行人正准备踏进自家院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回头望去。苏明远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收敛,眉头微蹙。李慧心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苏晚晚的手。苏明德和赵氏则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疑不定。连一向沉稳的阿木,也不知何时从暗处走到了苏明远身侧稍后的位置,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那队人马。
马车在空地中央停下。为首那辆马车的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戴着枚青玉扳指的手掀开,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弯腰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杭绸直裰,外罩一件玄色暗纹斗篷,身形修长,面容算得上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倨傲之色,眼神扫过周围略显破败的村落和衣着朴素的村民时,那抹倨傲之下,更添了几分毫不掩饰的轻蔑。他身后,跟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和两名低眉顺眼的随从。
那年轻男子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片刻,最终落在了衣着相对整齐、气质也迥异于寻常村民的苏家众人身上,尤其是在被家人隐隐护在中间的苏明远那里停顿了一下。他抬了抬下巴,声音清朗,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开口问道:
“敢问,哪一位是苏明远苏二爷?”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场地。
苏明远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不露分毫,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鄙人便是苏明远。不知阁下是……?”
那年轻男子嘴角牵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也随意地拱了拱手,动作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敷衍:“在下苏玉宸,家父苏文渊。奉家父之命,特来探望二叔,并……商议些家事。”
苏文渊的庶子!族叔信使刚走没多久,他儿子竟然亲自来了?而且是在这庆典刚散的夜晚?苏明远心头警铃大作。他飞快地与身旁的李慧心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原来是玉宸贤侄。”苏明远语气依旧平稳,侧身让开院门,“远道而来,辛苦了。寒舍简陋,若不嫌弃,还请入内叙话。”
苏玉宸目光扫过苏家那比起京城府邸堪称寒酸的土坯院墙和茅草屋顶,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但面上笑容不变:“二叔客气了,那便叨扰了。”
他示意了一下,那名管家和两名随从立刻从马车上搬下几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箱笼,显然又是“礼物”。苏玉宸则带着那名管家,跟着苏明远向院内走去。那几名青衣护卫则沉默地守在马车旁,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无形中散发出的气势,让周围的村民更不敢靠近。
苏家其他人跟在后面,赵氏看着那些沉甸甸的箱笼,眼里忍不住闪过渴望,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不安。苏明德眉头紧锁,低声嘟囔:“这阵仗……怎么感觉比上回那个苏勇还……”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大家都懂。
苏晚晚落在最后,她看着苏玉宸那看似客气实则疏离的背影,看着他带来的那些护卫身上隐约透出的精干气息,再联想到之前那段时日暗处的窥探和阿木的发现,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之前的窥探,会不会根本不是王爷余孽或匪类,而是这位族叔派来摸底的人?如今正主亲自登场,恐怕……来者不善。
她悄悄拉了拉阿木的衣袖,用极低的声音道:“阿木哥,留意他们带来的那些人,还有马车。”
阿木微微颔首,无声地放缓了脚步,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丈量着那些护卫的身手和马车可能藏匿的东西。
苏家院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村民们探究、惊疑的目光隔绝在外。方才还洋溢着丰收喜悦的寒石村,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华丽马车和京城来客,投入了一颗巨大的、不知是福是祸的石子,平静的水面下,暗流陡然变得汹涌澎湃。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流放后,我靠冰箱权倾北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