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三天,对林枫而言,像是一场短暂而密集的信息风暴。会场里,他见到了来自全省各地、口音各异的基层技术骨干,听到了许多与他在小县城里遇到的类似却又不同的实际问题。发言时,他谨记陈科长的叮嘱,聚焦于“系统性参数调试法”和“基于现有条件的机械改良”,用平实的语言和确凿的数据,赢得了不少赞许和后续的讨论。
更重要的收获在会场之外。他利用休息时间,跑遍了省城最大的新华书店和几个旧货市场。在书店,他买到了几本更深入的技术书籍,包括一本详尽的《电工手册》和一本苏联版的《无线电元件制作与维修》。在旧货市场,他如同淘金一般,从一堆废弃的电子垃圾中,小心翼翼地拆下了几个状态尚可的元件:一个封装完好的低频变压器、几个不同阻值的碳膜电阻、几个看起来还能用的纸质电容,甚至找到了两节罕见的、标注着“层叠电池”的方形电池。
这些在后世看来简陋不堪的东西,在这个年代,却是弥足珍贵的“战略物资”。尤其是那个变压器和层叠电池,让林枫看到了改进充电装置和微型储能系统的新的可能。
返程的长途汽车在崎岖的土路上颠簸了整整一天。林枫将装着书籍和元件的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个时代的希望。窗外是萧瑟的冬末景象,但他的内心却因为这几天的见闻和收获而激荡不已。省城的工业基础、技术视野远非小县城可比,这让他更清晰地看到了差距,也让他脑海中那些“降维”应用的知识,有了更明确的参照系。
黄昏时分,汽车终于摇晃着驶入县城车站。林枫提着略显沉重的行李走下汽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站牌下那道熟悉的身影。
苏念卿穿着一件半旧的藏蓝色棉袄,围着林枫离开时她戴的那条灰色围巾,鼻尖冻得通红,正踮着脚在稀疏的下车人群中张望。当她的目光捕捉到林枫时,那双清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层层涟漪。她快步迎了上来,想接过林枫手里的包,又有些犹豫,最终只是站在他面前,仰起脸,轻声说:“回来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落在林枫心上,驱散了旅途所有的疲惫。“嗯,回来了。”他看着她被寒风吹得发红的脸颊,知道她肯定在这里等了不短的时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将手里的包递给她一个,“有点沉。”
苏念卿接过那个装着书籍的包,感受到分量,心里踏实了许多。两人并肩走在回小屋的路上,暮色四合,炊烟袅袅。
“会开得怎么样?省城……很大吧?”苏念卿忍不住问道,语气里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遥远世界的敬畏。
“会还行。省城是挺大,楼也高。”林枫简单地回答,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熟悉的低矮房屋和偶尔走过的、穿着朴素的居民,一种“回来了”的归属感油然而生。他侧过头,看着苏念卿专注倾听的侧脸,补充道,“不过,还是这里自在。”
苏念卿闻言,嘴角微微翘起,心里那点因为省城带来的、微妙的距离感瞬间消失了。
回到小屋,炉火早已被苏念卿生得旺旺的,屋里温暖如春。桌上摆着热在锅里的饭菜,一碗金黄的玉米粥,一碟咸菜,还有一小盘她特意托人买的、林枫提过有点想念的油炸花生米。
“你先洗把脸,吃饭。”苏念卿放下包,利落地去给他打热水。
林枫洗去一路风尘,坐在桌边,吃着简单却无比熨帖的饭菜,感受着屋内熟悉的、带着淡淡草药和烟火气息的空气,只觉得连日的奔波和会场里的紧绷神经都彻底放松下来。
吃完饭,林枫才将那个更沉重的帆布包打开。当他把那些书籍和用旧报纸小心包裹的元件一一拿出来时,苏念卿的眼睛再次睁大了。
“这些是……”
“在省城买的和找的。”林枫拿起那个低频变压器,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这个,或许能让我那个充电装置稳定一些。”他又拿起那两节层叠电池,“这个,电量更足,也许可以试试驱动功率大一点的小灯泡,或者给矿石收音机供电。”
苏念卿看着那些她完全不懂的、带着金属引脚和奇怪符号的小物件,虽然不明白它们的具体用途,但她能从林枫发亮的眼神和轻快的语气中,感受到这些东西对他很重要,能让他高兴。这就足够了。
“那……是不是又能做新东西了?”她轻声问,带着期待。
“嗯,”林枫点点头,拿起那本厚厚的《电工手册》翻了翻,“不过得先好好看看书,弄清楚这些元件的参数,不能乱来。”
接下来的夜晚,小屋里的灯光下,景象与以往略有不同。林枫不再只是埋头写画,而是时而翻阅新买的书籍,时而用万用表测量那些旧元件的参数,小心翼翼地记录在笔记本上。苏念卿则坐在他对面,就着灯光,继续攻克那张复杂的装配图,偶尔抬起头,看着他专注研究新元件的侧影,只觉得这小小的屋子,因为他的回归和这些新奇的“宝贝”,仿佛又充满了无限的、令人安心的活力与希望。
归途的终点,是新的起点。省城之行拓宽了视野,带回了珍贵的“弹药”,而小屋里的温暖守望,则是他所有技术探索最坚实的后盾。林枫知道,消化这些新的知识,利用这些新的元件,将是接下来“技术爬坡”路上的重要一环。而这一切,都有她在身旁,共享这份探索的艰辛与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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