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都城的朱雀门城楼在淡青色的天光下显露出巍峨的轮廓。然而,今日城楼最显眼的位置,却悬挂着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物事——江祏的头颅。
那头颅被一根铁钩穿过发髻,悬于城门正中最高的旗杆之上。经过一夜风干,面色青灰,双目圆睁,瞳孔涣散,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愕与不甘。嘴唇微微张开,似乎还想发出最后的诅咒。凌乱的花白头发在晨风中飘动,更添几分凄厉。下方悬挂着一块醒目的木牌,朱砂大字触目惊心:“千古逆贼江祏伏诛,乱党同罪!”
城楼下,早已被清场戒严,但远处街巷挤满了黑压压的百姓。人们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动。
“真的……真的是江祏!”
“老天爷……脑袋就这么挂着了……”
“该!这老贼也有今天!克扣军饷,陷害忠良,死有余辜!”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没看见‘乱党同罪’吗?”
也有那胆小的妇人,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自己却忍不住偷瞄一眼,随即脸色煞白地低下头,对着皇宫方向念念有词,不知是祈祷还是咒骂。持刀侍卫们面色冷硬,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人群,维持着令人窒息的肃静。
与此同时,数支精锐的暗卫小队,在影子的亲自调度下,如同暗夜中的毒蛇,精准扑向张勇口供中最后几个江祏残党的藏匿点——城西破落的骰子坊、南市鱼龙混杂的暗巷、甚至某个看似普通的米铺后院。反抗者格杀勿论,投降者则被铁链锁拿,押赴早已备好的刑场。江祏苦心经营的势力网络,被连根拔起,彻底铲除。
都城的西城门,另一支队伍在百姓的唾骂和石子中蹒跚前行。那是江祏的族人家眷,男女老幼百余人,皆身披重枷,铁索连成一串,形容枯槁,哭声震天。他们将被流放至北疆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归京。曾经显赫一时的江氏家族,随着城楼上那颗头颅的悬挂,彻底烟消云散。
皇宫内,萧宝荣正舒舒服服地窝在寝宫观景台的软榻上。阮清月用琉璃片和铜管给他鼓捣出的“千里眼”(简易望远镜)正派上用场。他一边调整着焦距,一边啃着李阿福刚送来的、做成小笼包形状的奶黄包。
“啧,挂得还挺高。”他咂咂嘴,镜头里江祏扭曲的面孔清晰可见,“这老杂鱼,死了表情还这么难看,影响朕吃早餐的胃口。” 他放下“千里眼”,拿起一块炸得金黄酥脆的春卷,咬得咔嚓响,对旁边脸色发白的小桃说:“看见没?这就是当杂鱼的下场!以后看谁还敢来烦朕!”
小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发颤:“陛下……圣明。”
……
太极殿偏殿,气氛诡异。萧宝荣依旧没坐龙椅,而是盘腿坐在一张铺着厚厚白虎皮的软榻上,面前的小几摆满了各色零食。以王俭为首的文武百官垂手肃立,不少人额头沁出细密冷汗,眼神躲闪,尤其是那些曾经与江祏过往甚密的官员,更是面如土色,双腿微颤。
王俭手持一卷刚刚拟好的、墨迹未干的诏书,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陛下!逆贼江祏,已然伏诛,其党羽亦被一网打尽!此乃陛下圣明烛照,天威浩荡!臣等欢欣鼓舞,特拟此《诛逆诏书》,以彰陛下之伟绩,正天下视听!”
萧宝荣正努力用两根手指夹起一块滑溜溜的虾丸,头也不抬:“念。”
“臣,遵旨!”王俭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开始朗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逆贼江祏,本出身微末,蒙先帝简拔,位列朝堂,理当鞠躬尽瘁,以报君恩。然其狼子野心,豺狐成性,结党营私,把持朝纲,克扣军饷以肥己,构陷忠良以固权,更兼私通外邦,图谋不轨,实乃祸国殃民之巨奸,千古未有之逆贼!”
他声音陡然提高,充满愤慨:“幸赖陛下天纵英明,洞察其奸!于宫闱震荡之际,乾坤颠倒之时,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陛下运筹帷幄,明见万里,一举诛杀元恶,肃清余孽!此一举,非独除一国之蠹虫,实乃救万民于水火,安社稷于磐石也!”
王俭越念越激动,几乎声泪俱下:“陛下此举,上合天心,下顺民意!从此奸佞荡平,朝纲重整,天下归心!凡我臣工,当以江祏为鉴,涤虑洗心,恪尽职守,忠心报国!若有阴怀二志、欺君罔上者,江祏之首级,便是前车之鉴!”
念罢,王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高呼:“陛下圣明!诛逆除奸,国泰民安!臣等愿誓死效忠陛下,永无贰心!”
他这一跪,如同倒下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满朝文武,无论真心假意,哗啦啦跪倒一片,磕头之声不绝于耳,歌功颂德之声响彻殿宇。那些曾经依附江祏的官员,磕头尤其卖力,额头瞬间红肿,带着哭腔喊道:“陛下圣明!臣等往日被江逆蒙蔽,罪该万死!求陛下给臣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臣等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不杀之恩!”
萧宝荣好不容易把虾丸塞进嘴里,被这山呼海啸般的喊声吵得皱了眉,胡乱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了。起来吧,别磕了,再磕朕这地板都要被你们磕坏了。忠心不是靠磕头磕出来的,好好干活,别来烦朕,比什么都强。”
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却让众臣更加敬畏,纷纷战战兢兢地起身,垂首而立,不敢再多言一句。
《诛逆诏书》被迅速誊抄多份,张贴于都城各大街衢巷口。识字的书生大声念诵,不识字的百姓则围在榜文下听人讲解。结合城楼上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诏书的内容迅速深入人心。“疯帝”的恶名悄然转变,“圣明果决”“为民除害”成了市井间新的议论主题。李阿福下次入宫时,脸上笑开了花:“陛下!如今街上百姓都夸您呢!说您杀了江祏,是给咱们小民出了口恶气!”
朝堂之上,势力版图悄然重塑。王俭因“撰诏有功”,被萧宝荣随口封了个更高的虚衔,越发春风得意,主动揽下诸多琐事,俨然成了朝臣之首。曾经江祏的党羽,则惶惶不可终日,有的主动上交贪墨所得,有的拼命揭发“同僚”以求自保,丑态百出。
萧宝荣才懒得理会这些。他对着身边的核心团队大手一挥:“都干得不错!影子,以后暗卫和情报都归你管,盯紧点,别让杂鱼再冒头。清月,工部那边你多费心,朕的快乐窝还得加快进度。婉清……嗯,后宫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你看着办。萧锋,宫门和都城安危交给你了,别再迷路到敌人老巢就行!”
萧锋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道:“臣……臣现在有小石头!”
众人都笑了起来。萧宝荣满意地看着他们,抓起一把阮清月新做的、做成q版小动物形状的软糖,分给大家:“行了,杂鱼清干净了,以后咱们就能过安生日子了!该吃吃,该喝喝,该改造改造!”
他窝回软榻深处,看着墙上色彩斑斓的涂鸦,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江祏之死,仿佛只是清理掉了一只吵嚷的苍蝇。他的“快乐结界”,似乎更加稳固了。
然而,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低声道:“陛下,柳彦近日与废王萧子良等人会面频繁,恐有异动。”
萧宝荣往嘴里扔了颗软糖,含糊道:“哦,又是柳彦那老杂鱼?让他蹦跶,朕等着他送上门来,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随即又被零食的满足感取代。真正的风雨,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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