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真号”的舱门重重关闭，将方舟内部那片死寂而危险的世界隔绝在外。三人瘫坐在座椅上，急促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内格外清晰。刚才那场与方舟“守墓者”的短促交锋，虽然凭借林刻的实力有惊无险，但那种被无数冰冷机械红点锁定的感觉，依旧让人心有余悸。
然而，肉体上的疲惫远不及精神上的冲击来得猛烈。
舱内一片沉默，只有飞船系统运行的微弱嗡鸣。云溪率先打破了寂静，她调出刚才仓促间记录下的数据库碎片，尤其是那几个关键词语，将它们投射在全息屏幕上：
【非自然筛选……】
【法则武器……】
【观测即干扰……】
【大过滤……实为……】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众人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大过滤理论……”云溪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旧派科学界最着名的假说之一，认为宇宙中存在一个无形的‘过滤器’，阻止了大多数生命演化成高级星际文明……可如果，这个‘过滤器’……不是自然的呢？”
秦雪抱着双臂，感觉有些发冷：“不是自然的……那会是什么？是……‘收割者’？它们是这个‘过滤器’的执行者？”
“恐怕没那么简单。”林刻缓缓开口，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这宇宙最深层的伪装，“‘法则武器’，‘观测即干扰’……这些词语暗示的层面，可能远比一个单纯的毁灭性文明要高。”
他站起身，走到舷窗前，望着外面那片隐藏着方舟残骸的扭曲空间，语气沉凝：“我们一直假设‘收割’是一种周期性的灾难，像洪水或者冰河期。但如果……它是一种机制呢？一种建立在宇宙底层法则之上的、主动运行的‘筛选程序’？”
这个想法太过骇人，让云溪和秦雪都屏住了呼吸。
林刻继续推测，思路越来越清晰：“‘非自然筛选’——说明这种筛选有目的，有标准，不是随机事件。‘法则武器’——意味着筛选的力量直接来源于宇宙的基本规律，无法用常规力量对抗。而‘观测即干扰’……”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可能解释了为什么高度发展的文明更容易遭遇‘收割’！当一个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开始试图‘观测’和理解宇宙的终极法则时，它本身的存在就可能‘干扰’了这个筛选机制的运行，从而触发了……‘清理’程序！”
就像电脑杀毒软件，平时默默运行，一旦检测到符合病毒特征的程序（即发展到一定阶段、开始触及核心法则的文明），就会立刻启动清除！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大过滤”根本不是什么自然规律，而是一个冰冷、残酷、建立在宇宙源代码层面的“防火墙”！而“收割者”，或许根本不是一个具体的文明，而是这个防火墙的“管理员”或“执行终端”！
“这……这太可怕了……”秦雪脸色苍白，如果真是这样，那所有文明的努力和挣扎，岂不都像是在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牢笼里徒劳奔跑？
“那‘宇宙常数调节器’……”云溪猛地想到关键。
“可能就是绕过甚至修改这个‘防火墙’规则的……后门或权限钥匙！”林刻接上了她的话，眼神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方舟的先行者们，可能就是在寻找或使用它的过程中失败了。”
绝望与希望，再次以一种极端的方式交织在一起。真相远比想象的更残酷，但破解真相的钥匙，似乎也更加明确。
就在这时，云溪注意到，那块带他们进入方舟的黑色令牌，正放在控制台上，表面浮现出细微的光点，构成了一幅比之前更加清晰、具体的星图，坐标直指银河系深处一个极其遥远的区域，旁边还有一个不断闪烁的、类似箭头的符号。
“令牌……又出现新信息了！”云溪惊呼。
林刻拿起令牌，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微弱引力般的指向感。“看来，方舟数据库的激活，不仅给了我们信息，也解锁了令牌更深层的指引。它指向的，或许就是‘调节器’可能存在的区域，或者是……对抗这个‘筛选机制’的最后希望之地。”
前路更加清晰，却也更加险恶。他们将要面对的，可能不再是某个强大的敌人，而是维系着宇宙现有秩序的、冰冷无情的底层法则本身。
“修复飞船，补充能源。”林刻的声音坚定，打破了舱内沉重的气氛，“我们的目标不变，但方向更加明确。下一步，就去令牌指引的这个坐标！”
“寻真号”调整姿态，驶离了这片埋葬着先行者希望的空域，再次踏上征途。这一次，他们背负的不仅是文明的存续，更是对宇宙本身秩序的质疑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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