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石拍拍手上的火药灰:“把这次的也制成颗粒再试试,另外火药配比的优化试验还要继续。把这次的比例和试验过程也都做上详细记录,后面有了进展,第一时间向朕报告。”
郑弓躬身:“是,大王。”
走出硝烟弥漫的军工部,清新的空气让人为之一爽。
范用问道:“大王,这个火药制成以后能有什么用,就是装在瓦罐里让其爆炸来杀伤敌人吗?”
林石笑道:“当然不止如此,还可以做成大炮。既能放在城墙上守城,又能装在战船上用来敲门。”
“敲门?”
“对,敲门。等以后各种技术都发展成熟,咱们的商品会越来越多,生意迟早要做到海外。到时候要是他们不愿意开放市场…”
“那就用大炮敲开他们的国门!”范用立马明白了林石的意思。
“没错,朕的眼里可不止秦楚等国,大海草原,南方的蛮荒之地,统统都要归到赵国治下。”
范用神情激动:“大王威武,臣真想早日看到那一天。”
“话说来简单,路还要一步步去走。要达到这个目标,民生,经济,还有各种技术缺一不可,一定要紧守持久战的原则。”
范用点点头,低声吟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说得好,就是这个道理。”
出阴山已经有十多天,大军刚绕过一大片沼泽,就又走进了另一片戈壁。
烈日炙烤着无垠的沙海,甲胄烫得灼人。骑兵队像一串干涸的蚁群,在金色浪涛中艰难蠕动。
冯合的嘴唇干裂,喉咙冒烟。水囊里虽然还有不少水,但他却不敢喝,因为按照地图所示,要走出这片沙漠起码还得两天。
中行应也一样难受,但他故意拿起水囊:“老冯,别硬撑了,实在受不了就喝一口吧。”
冯合眼一撇,懒得理他,中行应讨了个没趣,打开水囊放到嘴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了回去。
干燥的空气让很多人的鼻腔出血,战士们仰起头,让鲜血倒流进喉咙——这带着腥咸的湿润竟成了沙漠里唯一的慰藉。
人渴,马也渴。前哨的驮马突然前蹄跪地,扬起一团黄沙。那畜生眼眶深陷,鬃毛上结满盐霜。战士们看着它,脸露悲戚,但是没人下马去安葬它。
在这无情的沙海里,任何人的掉队都意味着死亡。可能听起来很残酷,但是实事就是,驮马在整个队伍中的资源享有权是最低的,可以说就是一种消耗品,虽然爱马如命的骑兵战士万分不忍。
骄阳渐渐远去,大军熬过了炽热的白天。晚风习习,战士们终于享受到一丝凉爽。
众人聚集到一起,把马匹围成一个圈,在圈内扎营过夜。战士们将铁盔倒扣在挖好的沙坑上,坑底放置空水囊。利用昼夜温差收集冷凝水,这是林石在部队里学到的野外求生技能。
正午的沙粒能烫熟鸡蛋,入夜后却冷得能看见呵出的白气。战士们紧紧挤在一起,利用彼此的体温取暖,此时此刻,他们算是彻底明白了平日里的抗寒冷训练是干什么用的了。
如此过了两天, 饶是战士们训练有素,但还是有不少人心理上已经有些熬不住了。这晚扎营,各团长营长等干部私下里商议一阵,找到冯合和中行应。
刚喝了一口水润喉咙的两人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这口水的甘美,见突然来了这许多人,都放下水囊,问道:“你们不去休息,都跑过来干什么?”
几人相互看看,最后还是鲁韦说道:“师长,我们就是想问问,咱们,咱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见鬼的沙漠?”
闻言,冯合脸一沉:“怎么了,你们想打退堂鼓?”
鲁韦连忙摇手:“不是,不是,只是…”
“不是?不是你们跑过来问这个干什么,我看你们还是嘴里太湿润了。”冯合说完,转头问叶荆:“叶荆,我真没想到你也会来问这个问题。”
叶荆差点儿跳起来:“师长明鉴,我是被他们拉过来的,真不知道他们原来是要问这个。”
冯合脸色稍和:“鲁韦,还有你们也都是老兵了,什么时候学会执行军令时还要问这么多废话?”
鲁韦等人低下了头:“那,那师长,我们回去了。”
中行应道:“你们先别走。老冯,你也别太严格了,他们几个尚且有此一问,何况下面的弟兄。”
鲁韦等人忙道:“对对,我们就是替下面的弟兄们问的。师长,不光我们,弟兄们心里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和敌人打仗流血牺牲我们不怕,但是这见鬼的沙漠一眼望不到头,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弟兄们,弟兄们都有些气馁,都怕…”
“怕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
“是,师长。兄弟们都怕一个敌人都没杀,就渴死在这沙漠了。”
鲁韦的话让冯合略感意外,他忽然想到了林石的教导:在长期而艰苦的作战环境中,为将者一定要照顾下面战士们的心里。
暗责自己大意,冯合示意鲁韦等人围成一圈坐下,说道:“弟兄们都是第一次进入沙漠,我也一样。所以我知道大伙儿的感受。喉咙干得像塞了火炭,鼻子里的血痂结了又裂,连靴子里的沙子都比咱们的水囊沉。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沙粒,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流下。
但是我认为,沙漠最可怕的不是缺水,是缺了那股子心气儿。没能及时了解到战士们的情绪是我的不对,我这次向大家认错。“
说着,冯合起身向众人鞠了一躬。
鲁韦等人急了:“师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冯合摆摆手坐下来:”不管你们是什么意思,我自己犯的错误都要承认。但是话说回来,我们经受如此严苛的训练,为的是什么,就是应对今天这种局面。这次是在炎热的沙漠,下次可能是在寒冷的冰窟。可能是更加令人绝望的境地。
“但是不能每次遇到困境就失去对胜利的信心,这次我会耐心回答你们的疑问,但是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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