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凛然：“是，师长。”
见气氛有些凝重，中行应道：“老冯他就是这样，说话太正经。我跟你们说，按照地图显示，顺利的话明天再走一天就能走出这鬼地方。”
几个团长大喜，相互看看都笑起来。
“你们回去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战士们，但是千万不能因为胜利就在眼前而掉以轻心，沙漠的残酷不会因为这最后一天而有丝毫的减少。”
鲁韦道：“没事的话，那我们就先回团里了。”
冯合冷着脸：“别急，我还有话说。”
鲁韦和叶荆等人赶紧立正，心道，果然还是免不了一顿训。
中行应扯着冯合的袖子：“老冯，差不多行了。”
冯合不为所动：“你们都听着，回去告诉大伙儿，等到了龙城，咱们要喝光他们的水，吃光他们的肉，好好解解这沙漠给咱们受得气。”
没想到师长一本正经地和自己开起了玩笑，众人大喜，一个个站得笔直：“放心吧，师长，保证完成任务！”
他们走后，中行应笑道：“老冯，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冷幽默的天赋。”
冯合白了他一眼：“我那是幽默吗？我那是真心话。”
“草，假正经。”
即将走出沙漠的消息让大军信心百倍，翌日一早，有人提议把剩下的水全喝了，大家一口气冲出沙漠。
冯合严厉训斥了这种冒险投机的想法，让大伙儿严格按照每日的原定量饮水。
冯合的谨慎不是多余的，临近正午，旺盛的骄阳突然被一大片乌云覆盖，天瞬间黑了。
“要下雨了？”战士们好奇地抬头看着乌黑的天空。
“不是，是沙暴！”叶荆指着远处惊恐地叫道。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一堵黄色的巨墙正在快速向这边袭来。
冯合嘶吼着下令：“都不要急，所有人按照平时训练，解下绑腿，前后相连！马匹围在外圈，低头！”
战士们们迅速行动，布条拧成的长绳将整支队伍连成一体。有人用身体挡住战马的眼睛，有人把水囊死死压在怀里。
说话间狂风卷着黄沙像巨浪般压来，人马几乎站立不住。沙粒抽打在铁甲上，发出暴雨般的噼啪声。打在手上仿佛是千万根荆棘乱刺，战士们咬牙坚持，没有一人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弱了。当第一缕光刺透昏黄的天幕时，人们终于能够抬起头。
他们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 ：整片沙漠仿佛被一只巨犁生生犁过，地形完全变了模样。刚才还高耸的沙丘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新月形的沙脊。
队伍最外围的驮马和驽马战马被活埋半，只剩缰绳突兀地留在沙面上。士兵们从沙堆里爬出来，吐着满嘴的泥沙，有人发现自己的铠甲上的铁片竟被沙粒打磨得锃亮。
顾不得查看周遭，冯合和中行应分头指挥战士抢救被沙尘埋没的战友和马匹。
一个时辰后，抢救和统计结束，根据各作战单位汇报，有三人失踪，两人重伤。数十匹马死亡失踪，不过多是驮马。
战友的牺牲让众人悲痛万分，但沙漠不会因此对他们有丝毫的怜悯。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寻找失踪的战友了，在这里多待一秒，整个队伍再次遇到危险的几率就会大增。
人已经找不到了，他们只能对着刚才几人的位置，
“全体都有，敬礼！”冯合悲声喊道。
战士们齐齐举起右手，就连两名伤员也斜起上半身，用军礼跟他们的战友告别。
地形已经完全改变，但好在太阳还在，虽然还看不到沙漠的边缘，但大家都知道前进的方向，往北走。
这场沙暴让众人的体力流失严重，原本只剩一天的路程愣是走了将近两天。幸亏冯合之前严格约束了饮水量，否则没有水的第二天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倒下。
当枯黄的草浪第一次掠过马镫时，队伍前排的战士突然呆住了。有人颤抖着摘下头盔，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焦褐的草穗，这次终于不是海市蜃楼了。
“是真的，是真的！我们走出沙漠了，我们走出沙漠了！”前排的士兵抓起苦草扔向天空，用嘶哑的声音喊道。
“耶！”
短暂的沉默后，全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战士们有的激动地相互拥抱，有的则搂住自己的爱马放声大哭。就连冯合和中行应的眼里也噙满了泪水。
叶荆跑过来说道：“师长，如果我记得没错，再往前十里就有一条河。”
中行应大喜：“那咱们还等什么，直接冲过去喝个痛快。”
“慢！”冯合道，“中行，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居住，咱们现在是出了沙漠，但是也进入了匈奴的领地，万事要小心，一切都要按照行军的规定来，千万不能大意。”
中行应一拍自己脑袋：“还是老冯你冷静，你说吧，咱们么干？”
冯合道：“让所有人把身上能吃的能喝的都吃了喝了，尽快恢复体力。”
叶荆问道：“师长，那咱们下一顿吃什么？”
中行应道：“你还不明白老冯的意思，下一顿匈奴人有什么咱就吃什么。”
“没错，“冯合眯着眼道，”咱们随身带的给养基本已经见底，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抢了。”
叶荆瞪大眼睛：“可这是违反军法的。”
冯合道：“我知道，但是现在只能这样做了。我想大王能够理解，而且命令是我下的，到时候怪罪下来责任由我一人承担。”
叶荆看向中行应，中行应道：“叶荆，我知道抢匈奴平民这种事会让你良心上不好受。但这是战争，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咱们孤军在外，没有任何后援。能把弟兄们都活着带回去是第一原则，其他的道德、良心、甚至纪律都要排在后面。你就按照老冯的原话去通知大家，只有一点改一下，命令是我和老冯一起下的。”
冯合看向中行应：“你这是干什么，受罚的事有我一个…”
中行应打断冯合：“叶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传达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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