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把章小花母女三人带回家后,李四平这个“始作俑者”反倒像是完成了任务,开始当起了甩手掌柜,每天依旧忙着他的生意,早出晚归。
而家里的赵蜡梅和陈桃这对热心肠的婆媳,却为此忙得团团转。
章小花的小女儿花花尚在襁褓,离不得人,大女儿草草也才一岁多,正是需要精心照顾的时候。
赵蜡梅和陈桃一会儿帮着抱哭闹的小花花,一会儿耐心地给怯生生的草草喂饭,哄她开口吃东西。
家里突然多了两个需要极度呵护的小生命,让整个生活的节奏都变得不同。
这份忙碌,甚至让年纪尚小的秀秀都有些吃醋了。她看着奶奶和妈妈的注意力总被新来的小妹妹和那个不说话的小姐姐吸引,小嘴撅得老高,扑进赵蜡梅怀里,带着委屈的哭腔直嚷:“奶奶抱我!我才是奶奶的小宝贝!奶奶是不是不喜欢秀秀了?”
弄得赵蜡梅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赶紧把自家的小孙女也搂紧,连声保证她永远是奶奶的宝贝疙瘩。
而被带回来的章小花,则用行动表达着她的感激。她勤快利落得让人心疼。在李家住下的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她就轻手轻脚地起床,熬好了香浓的米粥,蒸上了馒头,还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院子的落叶都扫成了一堆。
她似乎只有不停地干活,才能稍稍安心,才能觉得自己并非完全是这个家的负担。
在李家住到第三天,章小花便鼓足勇气,找到赵蜡梅,怯生生地商量:“婶子,我……我能不能去外面接点手工活回来做?比如糊火柴盒、缝手套什么的……主要花花还要吃奶,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出去找正经工作。这样……这样也能有点收入。”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却带着一种执拗,“我想尽快攒点钱,好……好租个地方搬出去住。婶子,您和李先生、桃子姐姐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但我不能一直赖在这里……”
看着她那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的身板,听着她这自强自立、不愿拖累人的话,赵蜡梅心里酸涩得不行,又是心疼又是赞赏。多好的孩子,命怎么就这么苦!
这天晚上,李四平刚到家,外套还没脱,就被赵蜡梅神神秘秘地拉到了厨房角落。
“老小,你跟妈说句实话,”赵蜡梅压低声音,眼神探究地看着儿子,“当初你为啥二话不说就把小花给带回来了?就真只是因为看她可怜?”
李四平被他妈这审问般的架势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坦然道:“不然呢?妈,那天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冰天雪地的,她们娘仨被赶出来,无依无靠,难道真看着她们冻死饿死在外面?”
“真的?”赵蜡梅似乎还想确认什么。
“当然是真的!”李四平觉得好笑,“妈,您这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呢?”
“嗯……”赵蜡梅仔细观察着儿子的表情,看不出丝毫作伪,这才松了口气似的,“那就好,那就好。”
“什么那就好了?”李四平失笑,随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妈!您不会……想歪了吧?以为我对人家有什么想法?您儿子我是那样的人吗?桃子还在边上站着呢!”
赵蜡梅被说中心思,有些讪讪,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我这不是怕你犯糊涂嘛!既然不是,那妈就放心了。”
她话锋一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儿子,“老小,那你说……妈收小花做干闺女,怎么样?”
李四平无语地看了他妈一眼,提醒道:“妈,您还记得您在枞县白湖村,还有个亲闺女,我亲姐,李秀平吧?”
“我当然记得啦!”赵蜡梅瞪了他一眼,“咋啦?这有啥关系?”
“您是否应该……多关心一下您的亲闺女?”李四平委婉地说。
“她有什么好关心的?”赵蜡梅的逻辑非常清晰直接,“她就两个孩子,她跟她男人都在邮局上班,拿着国家工资,她公公婆婆也退休有工资,家里条件好着呢!要关心,也是她关心 我这个老娘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吧?”
李四平:“……” 他被老母亲这无比现实又无法反驳的逻辑噎得哑口无言。
饶是李四平自认经历两世,口才不俗,思维敏捷,却每每在赵蜡梅这种基于最朴素生活哲学的逻辑面前败下阵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血脉压制”吧。
赵蜡梅见儿子不说话,越发觉得自己的念头正确无比,看着窗外正在吃力地晾晒衣服的章小花那瘦弱的背影,同情心更是泛滥:“不行!我就得认小花当干闺女!她跟两个小丫头太可怜了!既然咱们遇上了,那就是缘分,就是老天爷的安排!老天爷肯定是看不过眼了,特意让咱们帮她的!咱们要是不帮,老天爷都会怪罪的!”
李四平听着他妈这近乎“强词夺理”的因果论,内心一阵无力吐槽:这都哪儿跟哪儿呀?老天爷是这个意思吗?他带章小花回来,纯粹是出于前世的情谊和当下的不忍,可没想那么多老天爷的旨意。
但看着母亲那不容置疑、决心已定的样子,李四平知道反对无效,只好举手投降:“行行行,您说了算,您想认就认吧。”
他转念一想,认个干妹妹似乎也不错。前世,章楠(小花)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虽然最终拥有了令人艳羡的财富和地位,但感情生活似乎一直空白,内心深处或许是孤独的吧。
前世,他们是并肩作战、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这一世,既然阴差阳错提前相遇,她又身处绝境,他便把他的家人也分享给她吧,让她也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和支撑。
“真的?你同意啦?”赵蜡梅没想到儿子这么爽快,立刻喜笑颜开,“那太好了!我这就去跟桃子说!” 她风风火火地就要去找陈桃。
果然,陈桃和赵蜡梅虽然有着不同的教育背景和性格,却同样善良。
听到婆婆的想法,陈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表示赞同:“妈,这个想法太好了!我也希望能更多地帮到小花。每次看到草草那么小就小心翼翼、懂事得让人心疼的样子,听到花花像小猫一样微弱的哭声,我心里就难受得不行。我也有女儿,就算是在四平最不靠谱的那 几年,青青和秀秀也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小花和孩子们太需要关爱了。”
于是,婆媳俩一拍即合,兴致勃勃地开始商量认亲的具体事宜。李四平在一旁看着,感觉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再次受到了无形的挑战——怎么这事儿最终决策和执行,都没他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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