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青铜穹顶突然“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碎石混着尘土砸下来的瞬间，李信就听见了熟悉的嗡鸣——那是无人机螺旋桨高速转动的声音，和在丰城废墟里追得他们屁滚尿流的玩意儿一模一样。
“低头！”莫离拽着小满往祭坛内侧扑的同时，李信感觉右手心的血纹像被烙铁狠狠烫了一下。他还保持着按在青铜地板凹槽里的姿势，掌下的星轨纹路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原本流转的淡蓝光流变得狂躁，顺着血管似的凹槽乱窜，在地面映出的剑影都开始扭曲。
“妈的，这破阵还出故障！”李信骂了句脏话，左手在背包里胡乱摸索。指尖触到块冰凉的金属，是上次从东京湾捞回来的陨铁碎片，巴掌大小，边缘还带着海水腐蚀的坑洼。这玩意儿一直被他当压舱物，此刻表面竟泛着和血纹呼应的微光。
第一波无人机已经穿破裂缝，黑压压的一片像捅了马蜂窝。李信眯眼数了数，至少上百架，每架机身上都印着红眼睛图腾，和之前血鹰那帮杂碎用的标志分毫不差。更恶心的是，它们飞行的轨迹歪歪扭扭，在空中拼出个扭曲的古篆字——“伪”。
“是冲文心来的！”莫离已经把试心剑碎片咬在嘴里，双手结了个奇怪的印。李信记得这姿势，上次在机关城她就是这样引动金属共鸣的。果然，祭坛边缘插着的半截断剑突然“铮”地弹起，像长了眼睛似的直直射向最前面的无人机。
“铛！”火星溅到李信脸上，那架无人机当场被劈成两半，冒着黑烟砸在青铜地板上。但剩下的无人机跟疯了似的加速俯冲，目标明确——祭坛中央的地脉节点，也就是李信右手按着的地方。
“小满，看清楚！”李信吼道，他发现那些无人机组成的阵型在变化，隐约是《滕王阁序》的字句轮廓。但有些字明显不对劲，“豫章故郡”的“故”字多了一撇，“星分翼轸”的“轸”字少了一竖。
女孩蹲在节气纹旁边，银瞳亮得惊人：“第三行‘俊采星驰’被改成‘竣彩星驰’！还有‘物华天宝’的‘华’字，下面多了个‘十’！”她后颈的芯片疤痕突然泛红，声音发颤，“它们想让你念错！念错就会触发反噬！”
李信脑瓜仁嗡嗡响。他这人有个毛病，见不得错字，尤其是古文里的错字。当年高考就是因为跟阅卷老师杠“唯”和“惟”的区别，差点没考上考古系。此刻看着空中那些歪瓜裂枣的字，血压瞬间飙高。
“想阴我？”他冷笑一声，左手举起陨铁碎片，“小满，报原文！”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小满的声音清亮，压过了无人机的嗡鸣。
李信深吸一口气，右手血纹爆发出红光，与陨铁碎片的微光共振：“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每念出一句，陨铁碎片就震动一下，表面慢慢浮现出青金色的纹路，像活过来的鳞片。当念到“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时，碎片突然“咔嚓”裂开，却没散架，反而像花瓣似的展开，形成一面半人高的弧形盾牌，盾面映出完整的《滕王阁序》真文，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就是现在！”莫离突然甩出试心剑碎片，冰蓝色的剑气撞在盾面上。两种力量交汇的瞬间，金色光盾猛地向外扩张，形成螺旋状的冲击波。空中的无人机像被无形的大手拍中，噼里啪啦往下掉，残骸落地时还在抽搐，机身的红眼睛图腾一个个熄灭。
“还有漏网的！”李信瞥见十多架无人机绕到祭坛后方，正往墙壁的青铜兽头飞去。那些兽头是没触发的机关，此刻眼睛里已经开始冒蓝光。
“想启动杀阵？”莫离脚踩青铜纹路，硬生生改变了地脉流向。兽头里的蓝光顿时黯淡下去，反而从嘴里喷出气流，把剩下的无人机吹得东倒西歪。
李信趁机将盾面转向，金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最后几架无人机瞬间被烧成火球。
硝烟弥漫中，空中残留着焦黑的痕迹，慢慢组成三个字：监天司。
“这名字……”李信皱眉，总觉得在哪听过。他低头看掌心，血纹不知何时变成了紫黑色，和第41章里哥哥影子的血纹颜色一样。
“别碰！”莫离递来块干净的布条，“这是毒墨残留，跟鸠族用的玩意儿同源。”她的耳坠在震动，左颈的刺青隐隐发烫，“我祖母的笔记里提过，监天司是六十年前突然消失的神秘组织，专门篡改古籍，据说跟剑冢有关。”
李信刚想追问，就听见“咕嘟”一声。地上的无人机残骸里，一缕淡紫色的雾气正往昏迷的老张鼻子里钻。老张突然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声，手指在地上划出北斗倒悬的图案——青铜罗盘的异常一模一样。
“他被远程操控了！”小满扑过去想按住老张，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女孩银瞳里闪过惊恐，“他脑子里有芯片！和我后颈的一样！”
李信心里一沉。爷爷说小满是“源核容器”，现在看来，监天司的实验远比想象的更恶心。他刚要去掰老张的嘴，就见老张突然睁眼，眼球浑浊，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双生计划……启动……”
话音未落，老张猛地咳出黑血，再次昏死过去。那缕紫雾从他鼻孔里钻出来，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灰衣人影，手里捏着块令牌，正是老者拿出的监天司令牌。
“游戏才刚开始。”人影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李信，你哥哥在冰棺里等你很久了。”
雾气散去的瞬间，李信怀里的赤霄图谱突然发烫，自动翻开到最后一页，上面用朱砂画着雪域高原的地图，终点标着个骷髅头。莫离的试心剑碎片也在震动，刃口泛着和盾面一样的金光。
“看来下一站是雪域。”李信把陨铁盾片塞进背包，血纹的灼痛感还在，但紫黑色淡了些，“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处理掉这堆破烂。”他踢了脚无人机残骸，金属碎片发出刺耳的尖叫。
小满蹲在老张身边，小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银瞳微微发亮：“他的记忆被篡改过三次，最后一次植入了‘冰渊协议’的指令……”女孩突然抬头，眼里满是恐惧，“协议内容是……找到双生血脉，献祭源核容器，打开剑冢。”
李信和莫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爷爷说小满是守星人，监天司却把她当成祭品，这梁子结大了。
“别担心。”李信揉了揉小满的头，血纹的红光映在女孩银瞳里，“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头发。”
莫离没说话，只是把试心剑碎片系在小满手腕上，冰蓝色的剑气在女孩周围形成个防护罩。她瞥了眼李信，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先顾好你自己吧，紫黑血纹要是扩散到心脏，你就成监天司的傀儡了。”
李信低头看手，突然笑了：“那正好，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他摸出爷爷给的青铜哨子，吹了个短促的音，“至少现在知道，敌人不止血鹰一个。”
哨声在墓穴里回荡，远处传来机关启动的轻响。李信挑眉——看来第41章爷爷说的密道，不止一条。
祭坛中央的地脉节点还在发光，映出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李信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雪域高原的冰棺里，哥哥的眼睛是否已经睁开？监天司的“双生计划”，到底藏着什么阴谋？还有之前没找到的最后一块七星残片，是不是就在冰棺旁边？
他握紧赤霄图谱，紫黑色的血纹下，红色的光芒仍在顽强地跳动，像永不熄灭的火种。
“走了。”李信扛起老张，“去雪域。”
莫离点点头，牵着小满跟上。三人的脚步
声消失在墓穴深处时，地上的无人机残骸突然全部炸裂，粉末融入青铜地板，在星轨纹路里留下淡淡的紫色痕迹——那是追踪信号，正朝着雪域高原的方向，缓缓流动。
刚走进密道没几步，李信突然停下脚步，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甜气。他低头用夜明珠照了照地面，青苔间竟掺着几星暗红的血渍，像是刚滴上去没多久。
“不对劲。”他按住腰间的陨铁盾片，“这密道有人走在前头。”
莫离立刻绷紧神经，试心剑碎片在掌心泛起冰蓝：“会不会是爷爷的旧部？”
“不像。”李信蹲下身，用指尖捻起一点血渍，放在鼻尖轻嗅，“这血腥味里混着腐墨味，是监天司的人。”
小满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银瞳望向密道深处：“里面有脚步声，很轻，像是在踮着脚走。”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动作。密道两侧的石壁渗出潮湿的水珠，滴落在石阶上的声音格外清晰，衬得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愈发诡异。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岔路。左侧通道漆黑一片，右侧通道尽头隐约有微光，还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
“分头走？”莫离低声问。
李信摇头：“一起走右侧，人多保险。”他把老张往背上挪了挪，“而且我敢打赌，左侧通道肯定有流沙陷阱，爷爷说的十二时辰锁，头一关多半就在这儿。”
果然，他们刚踏入右侧通道，左侧通道就传来“哗啦”一声，紧接着是砂石滚动的轰鸣，显然是触发了机关。
右侧通道比预想的要短，尽头是道厚重的铁门，门缝里透出的光忽明忽暗。金属摩擦声正是从门后传来的，还夹杂着模糊的说话声。
李信贴在门上细听，里面的人说的是一种拗口的方言，但几个词清晰可辨——“冰棺”“双生”“祭品”。
“他们在说小满。”莫离的声音冷得像冰，试心剑碎片已经蓄势待发。
李信从背包里摸出根发夹——这是上次帮小满捡的，没想到成了开锁工具。他插进锁孔捣鼓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铁门应声而开。
门后的景象让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间石室，中央摆着个巨大的青铜鼎，鼎下的炭火正旺，烤得鼎身通红。四个穿灰风衣的人围着鼎站着，每人手里都攥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拴着个孩子——那孩子银瞳白发，和小满长得一模一样！
“假的！”小满失声喊道，她后颈的芯片疤痕突然剧痛，“是影组的替身！”
那假小满听到声音，猛地转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她脖子上戴着个金属项圈，上面刻着“实验体07”的编号。
“抓住他们！”为首的灰风衣人厉声喝道，他左脸有道刀疤，正是之前进机关城的血鹰手下。
李信把老张往莫离身边一推：“护住他们！”话音未落，他已经举着陨铁盾片冲了上去，掌心血纹红光暴涨，“文心不灭，岂容尔等放肆！”
盾面的《滕王阁序》真文金光乍现，逼得灰风衣人连连后退。刀疤脸啐了口唾沫，从怀里掏出个黑匣子，按下上面的按钮。
假小满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眼睛里涌出紫黑色的雾气，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朝着小满扑来。
“别碰她！”莫离挥剑斩向假小满，剑气却直接穿了过去——那只是个虚影！
“是意识投影！”李信恍然大悟，“他们在用芯片远程操控虚影，想引小满自乱阵脚！”
小满突然闭上眼睛，银瞳在眼睑下剧烈转动。她想起爷爷的话，集中精神对抗脑子里的杂音。几秒钟后，她猛地睁眼，银瞳里射出两道白光，正打假小满的眉心。
“啊——”虚影发出一声惨叫，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消散了。
刀疤脸脸色大变：“源核觉醒了？快启动备用方案！”
另外三个灰风衣人立刻将手按在青铜鼎上，鼎身突然浮现出北斗七星的图案，紫黑色的雾气从鼎口喷涌而出，在半空聚成血鹰的模样。
“李信，没想到吧？”血鹰的声音带着得意，“你爷爷的密道，早就被我们安了后门。”
李信的血纹突然剧烈刺痛，紫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他咬着牙催动文心之力，陨铁盾片死死抵住雾气的侵蚀：“你们对我爷爷做了什么？”
“老东西？”血鹰嗤笑一声，“他现在正陪着你那废物爹，在地狱里忏悔呢。”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李信。他猛地想起爷爷推开他时的眼神，想起父亲临终前紧握的拳头，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从心底爆发出来。
“我爹是英雄！我爷爷更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嘶吼着，将陨铁盾片狠狠砸向青铜鼎，“你们这些篡改历史的杂碎，给我闭嘴！”
“轰隆！”鼎身被砸出个大洞，炭火四溅，紫黑色雾气顿时溃散。灰风衣人被震得七荤八素，刀疤脸想跑，被莫离的剑气钉在了墙上。
血鹰的虚影在消散前发出怒吼：“双生计划绝不会失败！雪域冰棺里的，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绝望！”
石室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火噼啪作响。李信扶着墙壁大口喘气，掌心血纹的紫黑色慢慢褪去，留下淡淡的红痕。
莫离解开假小满项圈上的芯片，捏在手里看了看：“这技术和小满后颈的芯片同源，但更粗糙，像是初代产品。”
小满走到青铜鼎边，伸手摸了摸鼎身的北斗图案，银瞳里闪过复杂的光：“鼎里……有很多孩子的声音，他们在哭。”
李信的心沉了下去。爷爷曾经说这些是实验失败的源核容器，看来所言非虚。他捡起刀疤脸掉在地上的黑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块芯片，上面刻着的编号和老张手指划的图案一致——739。
“老张也是实验体？”莫离皱眉。
“不止。”李信翻看着黑匣子里的记录，脸色越来越难看，“监天司六十年前就开始抓人做实验，目标是找到能承受双生血脉的容器。我哥哥和小满，只是其中最成功的两个。”
他突然想起那冰原上哥哥的影子，想起那紫黑色的血纹，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成形：“双生计划……难道是要让我和哥哥融合？”
莫离握住他的手，试心剑碎片的冰蓝光晕缓缓渗入他的血脉：“别自己吓自己，我们还有时间。”
小满从鼎里摸出块碎片，上面刻着北斗第七星的图案——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最后一块七星残片！
“它一直在等我们。”小满把残片递给李信，银瞳亮得惊人，“爷爷说的没错，我不是实验体，是守星人。”
七块残片合在一起的瞬间，爆发出璀璨的金光，在石室上空拼出完整的北斗星图。赤霄图谱自动翻开，与星图完美重合，上面浮现出一行字：剑冢藏于昆仑之墟，非双生血脉不能启，非源核守星不能入。
“昆仑之墟，就是雪域高原。”李信握紧残片，眼神坚定，“不管前面有什么，我们都必须去。”
莫离点点头，背起老张：“走吧，密道应该还有出口。”
三人顺着石室另一侧的通道往前走，这次没再遇到机关。通道尽头是道木梯，通向地面。
爬上木梯，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外面是连绵的草原，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正是雪域高原的边缘。
“我们到了。”李信望着雪山深处，那里隐约有股熟悉的血脉气息在呼唤他，“哥哥就在里面。”
小满突然指向天空，银瞳里映出密密麻麻的黑点：“无人机又来了，这次更多！”
李信掏出青铜哨子，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吹响。尖锐的哨声在草原上回荡，远处的雪山传来雪崩的轰鸣，地面开始震动。
“爷爷的旧部来了。”他握紧陨铁盾片，“这次，该轮到我们反击了。”
莫离的试心剑碎片冰光大盛，与李信的血纹红光交相辉映。小满站在两人中间，银瞳里的星图缓缓转动，第七颗星终于亮起。
雪域高原的深处，冰棺中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与李信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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