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还未大亮,沈青禾已经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家属工厂扩建后,新招募的军嫂们干劲十足,订单如雪片般飞来,一片欣欣向荣。作为实际上的技术顾问和半个管理者,她肩上的担子也重了不少。虽然陆承军总叮嘱她别太累,但看着工厂效益越来越好,姐妹们拿到分红时脸上的笑容,她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
刚把米下锅,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咚咚”的敲门声,夹杂着张主任特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青禾!青禾在家吗?出事了!”
沈青禾心头一紧,连忙擦擦手去开门。只见张主任站在门口,脸色煞白,额上沁着细汗,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件似的东西。
“张主任,怎么了?快进来坐下说。”沈青禾侧身让她进屋。
张主任也顾不上客气,一脚踏进来,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拍,声音都在发颤:“青禾,坏事了!刚接到外贸公司转来的紧急电报,说我们上周发走的那批出口编织篮,人家验货发现将近三分之一有质量问题!不是接口松脱,就是编织手法粗糙,尺寸还有偏差!那边非常不满,说要全部退货,还要追究违约责任!”
沈青禾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瞬间攫住了心脏。那批篮子是她带着几个技术好的老师傅亲自把关的样品定版后,由新老工人混合编组生产的第一批大货,意义重大。若是被退货,不仅意味着前期投入的材料、人工全部打水漂,更可怕的是会彻底砸了刚刚建立起来的信誉,后续的外贸订单想都别想,连带着家属工厂的名声也完了。
“怎么会……”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那张电报纸,上面措辞严厉,列出的问题清晰具体,不像是空穴来风,“是哪几个编号的批次?当时负责质检的是谁?”
“就是新来的那组人为主生产的批次!”张主任急得直拍大腿,“老王媳妇她们几个老手当时被抽去赶另一批紧急内销单了,这边主要是新学员上手。怪我!怪我急着出货,想着有老师傅在旁边指点着应该没问题,质检的时候也就抽检了几个,看着大体还行就……唉!”
沈青禾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脑海里飞快地闪过最近工厂的场景:人手紧张,订单催得急,新来的军嫂们虽然热情高涨,但技术确实参差不齐,培训时间又被压缩……种种因素叠加,隐患早已埋下。作为实际的技术核心,她没能坚持住最严格的标准,也有责任。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沈青禾睁开眼,眼神已经恢复了镇定,“当务之急是补救。电报上说给我们几天时间?”
“三天!只有三天!”张主任伸出三根手指,声音带着哭腔,“三天内如果不能给出满意的解决方案,或者重新提供合格的产品,就要走退货赔款流程了!那么多篮子,三天怎么可能重做得完?就算做完了,运输也来不及啊!这下全完了……”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张主任脸上蔓延。沈青禾知道,此刻自己绝不能乱。她按住张主任微微发抖的手,声音沉稳有力:“主任,别自己吓自己。天塌不下来。既然问题出了,我们就想办法解决。”
她快速思索着:“第一,立刻核实情况。把这批次的留样产品全部拿出来,我们亲自一个一个检查,确定问题的普遍性和严重程度。第二,联系外贸公司的具体经办人,态度要诚恳,承认我们的失误,但更要表达我们全力补救的决心,争取宽限几天,哪怕多一天也好。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立刻组织人手,排查所有库存和半成品,合格的留下,有问题的全部挑出来。能返修的立刻返修,不能返修的……报废重做!”
“重做?三天时间?材料都不够啊!”张主任连连摇头。
“材料我去想办法协调,看看其他车间或者兄弟单位有没有库存可以紧急调用。人手……把所有能调动的人都调动起来!”沈青禾语气坚决,“老工人带新工人,分组包干,轮流休息,机器不停!这是我们工厂的生死关头,必须拼一把!”
看着沈青禾冷静果断的眼神,张主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慌乱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好……好!青禾,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工厂!”沈青禾转身进屋,飞快地写了张纸条压在桌上给陆承军留话,然后套上外套就跟着张主任出了门。
工厂里,消息已经像炸锅一样传开了。女工们聚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焦虑、沮丧和不安。看到沈青禾和张主任进来,瞬间围了上来。
“沈顾问,张主任,听说货出问题了?真要退货吗?”
“这可咋办啊?咱们辛辛苦苦干的……”
“是不是我们新来的手艺不行,连累大家了?”一个年轻的新军嫂说着眼圈就红了。
沈青禾站到一台缝纫机上,提高了声音:“同志们,静一静!”
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看向她。
“没错,我们是遇到了问题,一批出口产品出现了质量不合格的情况。”沈青禾没有回避,坦诚地承认了困难,“现在客户很生气,要求退货赔款。”
底下响起一片抽气声和哀叹。
“但是!”沈青禾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一张张不安的脸,“出了问题,躲是躲不掉的,哭也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家属工厂从无到有,走到今天不容易,是靠大家一针一线、踏踏实实干出来的!难道就因为这一次挫折,就要把我们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牌子砸了吗?”
“不能!”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
“对!不能!”更多的人附和起来。
“现在,外贸公司给了我们三天时间补救。三天,很紧,非常紧!但这不代表我们没有机会!”沈青禾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我相信,只要我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老工人经验足,负责技术指导和关键环节;新工人手脚快,负责基础工序和协作。我们分成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材料我去想办法,伙食厂里负责安排好!大家有没有信心,打好这一场翻身仗?”
“有!”被沈青禾的情绪感染,女工们的士气被调动了起来。尤其是那些老军嫂,纷纷表态:
“青禾说得对!怕什么,咱们什么苦没吃过!”
“就是!加班加点也要把这批货赶出来!”
“新来的姐妹别怕,跟着我们学,保证教会!”
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众人,张主任也抹了把眼角,大声安排起来:“好!现在听我分配任务!一组二组,立刻去仓库把所有这批次的货和半成品全部搬出来质检!三组四组,准备工具和场地……”
车间里瞬间忙碌起来,刚才的阴霾被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取代。沈青禾也挽起袖子,投入具体的工作中,亲自检查问题产品,分析原因,指导返修技巧。
夜幕降临,车间里灯火通明。沈青禾穿梭在各个工作台之间,嗓子因为不断讲解和鼓励已经有些沙哑。赵春梅端着一碗热汤面挤过来,塞到她手里:“快吃点东西垫垫!你都忙活一天了,水都没顾上喝几口。”
沈青禾感激地接过,确实感到饥肠辘辘。她刚扒了几口,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抬头一看,陆承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车间门口,手里还提着两个暖水瓶和一个布包。
他显然是看到了留条找过来的。目光在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车间里扫过,最终定格在满脸疲惫却眼神晶亮的沈青禾身上。他没有多问,只是走上前,把暖水瓶放下,低声说:“给你带了点热水和吃的。”布包里是他从食堂打来的包子和鸡蛋。
“你怎么来了?”沈青禾有些意外,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
“看你没回家,猜到你这边有事。”陆承军言简意赅,他看了看忙碌的景象,“情况严重吗?”
沈青禾简单说了说。陆承军听完,眉头微蹙,但语气依旧平稳:“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你明天还有工作,快回去休息吧。”沈青禾推他,“我们能搞定。”
陆承军却没动,他拿起一个编了一半的篮子,仔细看了看:“接口这里,力度要均匀,收口要藏紧。”他虽然不是熟练工,但观察力极强,一眼看出了一个小窍门。他干脆挽起袖子,找了个小板凳坐下:“我在这陪着你。重活我干不了,帮忙递个东西,烧点水还行。”
看着他笨拙却认真地拿起篾条试图帮忙的样子,再看看周围姐妹们投来的善意和羡慕的目光,沈青禾鼻尖一酸,连日来的压力和疲惫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但又迅速被她压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对陆承军笑了笑:“好。”
有了陆承军这座“定海神针”在一旁,哪怕他只是沉默地坐着,沈青禾都觉得心里格外踏实。她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和工友们一起,挑灯夜战。
这一夜,家属工厂的灯光亮到了后半夜。返修好的产品一点点堆积起来,新的半成品也在飞速成型。危机尚未解除,但希望的火苗,已经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重新熊熊燃烧起来。沈青禾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但她们必须赢,也一定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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