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皇子,无论长幼,皆被沈桃以各种“光明正大”的理由安排得明明白白——大的出使四方,远的探访异国;小的进入书院,接触“兴趣”。一时间,京城之中,因皇子而起的明争暗斗果然偃旗息鼓,呈现出一种久违的、表面上的平静。
朝堂之上,少了皇子们作为攻讦的由头和站队的旗帜,官员们似乎也更能专注于政务本身。皇帝萧衍乐得清静,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国事之中,推行了几项酝酿已久的、关于水利与税赋微调的政策,倒也顺利。
后宫之内,德妃因儿子远行、兄长被查而暂时收敛了气焰;其他妃嫔见最有竞争力的几位皇子都不在京城,也仿佛失去了争斗的目标,加之年幼的子女们有了“兴趣班”这个新去处,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孩子的教育上,风气竟为之一新。
沈桃在听雨轩,真正过上了一段理想中的“咸鱼”生活。每日莳花弄草,读书品茶,研究些养生药膳,偶尔被皇帝召去闲聊,也只是谈论些风土人情、养生之道,绝少涉及敏感政事。她甚至开始着手,将记忆中一些适合这个时代的、简单有趣的幼儿启蒙游戏和科普小实验整理出来,打算找个机会“不经意”地融入到桃媛书院的课程中去。
“这才叫生活啊……” 她躺在摇椅上,享受着秋日温暖的阳光,觉得穿越以来,从未如此刻般惬意舒心。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深宫朝堂,从来就不是能让人长久安逸的地方。
这一日,一封来自东南沿海、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同一道惊雷,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军报并非来自任何一位皇子,而是来自镇守东南的靖海侯。奏报中言:近日,有海外陌生舰队频繁出现在我朝东南海域,其船体巨大,形制诡异,不类已知任何邦国之船。这些舰船行踪诡秘,时而靠近海岸窥探,时而与当地零星海商接触,态度不明。靖海侯已加强戒备,但恐其来者不善,特急报朝廷,请求旨意。
“陌生舰队?”萧衍接到军报,眉头紧锁。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出使东南海岛诸国的三皇子萧景安。“景安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苏公公连忙回道:“回陛下,三殿下月前曾有家书抵达,言已抵达吕宋等地,正在接触当地土王,一切安好,并未提及有此等巨舰。”
不是三皇子遇到的。那这群不速之客,来自何方?意欲何为?是敌是友?
朝堂之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议论纷纷。有武将主张立即调派水师,前往驱赶或威慑;有文臣则认为不宜贸然动武,应先设法接触,探明其意图;更有人忧心忡忡,将此与历史上某些外族入侵的先兆联系起来。
萧衍心中亦是疑虑重重。这未知的威胁,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需要更稳妥的策略来应对。
下意识地,他的目光投向了挂在墙上的那幅巨大的、标注着诸位皇子出使路线的舆图。三皇子在东南,四皇子在西南,二皇子在西北……他们,能否接触到相关的信息?或者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否会影响到他们在外面的安全?
他也再次想起了沈桃。这个女子,似乎总能对一些新奇或未知的事物,有着异于常人的见解。
“传安婕妤。”
当沈桃被匆匆召至御书房,感受到那凝重无比的气氛,再听到“陌生舰队”、“巨大船只”、“形制诡异”等描述时,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西方殖民者?!他们……这么快就来了?!还是……别的什么势力?”
她不是历史专家,无法确定具体时间线,但“巨大船只”、“形制诡异”、“海外而来”这些关键词,很难不让她联想到大航海时代那些手持火枪、驾着炮舰的西方探险家或殖民者!
如果真是他们,那么这个世界,这个她已然熟悉并试图在其中安稳度日的大夏王朝,即将面临数千年未有之巨变!这不再是内部的权力争斗,而是两个不同文明、不同时代的碰撞!其带来的冲击,将远非皇子夺嫡可比!
看着皇帝那探寻、期待又带着深深忧虑的目光,沈桃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仅仅出于“自保”和“清净”的目的来提供建议了。
这一次,风暴来自真正的远方,关乎国运,关乎文明的存续。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向皇帝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陛下,此事……恐怕非同小可。”
听雨轩的宁静岁月,似乎,就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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