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皇帝萧衍的目光紧紧锁在沈桃脸上,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从她瞬间的震惊和那句“非同小可”中,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远超他的初步判断。
“安卿,你……知道些什么?”萧衍的声音低沉而急切。
沈桃的心跳依旧很快,她强迫自己整理纷乱的思绪。她不能说出“殖民者”、“大航海时代”这些超越时代的概念,但她必须让皇帝意识到,这绝非寻常的海寇或已知的藩属。
“陛下,”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臣妾曾阅杂书,听闻在极西、极南之海外,有文明国度,其船坚炮利,惯于远航,探索未知之地。其人或为通商,或为……拓土。”她谨慎地选择了“拓土”这个相对温和但足以引起警惕的词。
“其船既巨,能跨万里波涛而来,其国之力,恐不容小觑。其行踪诡秘,窥探海岸,意图难明。若为通商,何不正大光明递交通商文书?如此行径,不得不防其有叵测之心。”
她看向舆图,手指划过那片广袤的东南海域:“陛下,此事需慎之又慎。靖海侯加强戒备是对的,但臣妾以为,当前首要之事,并非立即动武驱赶。”
“哦?当以何为先?”
“情报!”沈桃斩钉截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对彼一无所知,其来自何方?国力如何?船上有何物?火器是否精良?其真正目的为何?这些皆需查明。”
她提出具体建议:“其一,陛下可密令靖海侯,选派机警胆大、精通水性之士,设法靠近观察,甚至尝试与对方接触,以非官方、民间商旅之名义进行试探,套取信息。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先行挑衅动手。”
“其二,加速水师整备。检查战船,操练水军,储备粮草军械,尤其是……火器。以防万一。”
“其三,”沈桃的目光再次投向舆图,“速令沿海各州县提高警惕,加强巡查,晓谕百姓,遇此等陌生船只、形貌奇异之人,立即上报,切勿私自接触交易,以防不测。同时,需谨防其与内地不法之徒勾结。”
她的建议清晰而务实:在情况不明时,以搜集信息和加强自身防御为第一要务,避免因过度反应而引发不可控的冲突,也避免因疏忽而酿成大祸。
萧衍听着,眼中的惊疑逐渐被冷静的锋芒所取代。沈桃的分析条理清晰,切中要害,尤其是“情报优先”和“以防万一”的思路,与他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且更为系统。
“不错!正当如此!”萧衍霍然起身,在御案前踱步,“贸然动武,若其背后是强国,恐启边衅;若放任不管,又恐养虎为患。先行探查,整军备战,方是稳妥之道!”
他立刻下达一连串命令:
· 八百里加急密令靖海侯,依沈桃所议,设法接触探查,严令不得擅启战端。
· 命兵部、工部即刻核查沿海水师状况,加速战备,尤其检视火器库。
· 明发圣旨至沿海各省,通报情况,令其加强海防,严密监视,及时奏报。
一系列的指令迅速从紫禁城发出,整个帝国的东南沿海,如同一张逐渐拉开的弓,进入了紧张的戒备状态。
安排完这一切,萧衍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的凝重并未散去。他看向沈桃,目光复杂:“安卿,若非你提醒,朕或许会因其船坚炮利而过于忌惮,或会因轻视而疏于防范。你又一次……让朕看到了更深处。”
沈桃微微摇头:“陛下过誉。臣妾只是觉得,面对未知,谨慎总比莽撞要好。”她顿了顿,轻声补充,“但愿……是臣妾多虑了。”
但她心中知道,这很可能不是多虑。历史的洪流,似乎正以一种她无法预料的方式,开始冲刷这个古老的帝国。她这只一心想在深宫中“苟安”的蝴蝶,似乎已经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更巨大的风暴之中。
消息很快在朝堂高层传开,引发了不小的震动与忧虑。未知总是带来恐惧,尤其是当这未知伴随着强大的武力威慑时。
而沈桃回到听雨轩,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悠闲地享受宁静。她望着东南方向,心中充满了不确定。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大夏的国门,还能关多久?这场碰撞,又会是何等景象?”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之前应对宫廷内斗,她尚可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和小心周旋来保全自身。但面对这即将到来的、可能改写国运的文明碰撞,她这点微末的“先知”,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惊涛,已在海平线上酝酿。而风暴来临之前,每一刻的宁静,都显得格外珍贵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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