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坤的怒火，如同燎原之势，迅速点燃了整个“雅韵风华”的公关团队。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双方在网络上展开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雅韵风华”财大气粗，买断了各大App的开屏广告，包下了市中心最显眼的几块巨型LEd屏幕，循环播放着他们那支由国际顶级团队制作的，充满了诗情画意，但普通人基本看不懂的宣传片。
而“晚月潮风”则另辟蹊径，主打一个“全民共创”。
林晚发起了#一句话证明你看懂了雅韵风华的广告#挑战赛，瞬间引爆了网友们的吐槽之魂。
【我看懂了！模特身上的衣服很贵，但我买不起。】
【我也看懂了！那片竹林蚊子一定很多。】
【我没看懂，但我大受震撼，并且感觉自己的审美受到了教育。】
一时间，全网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雅韵风华”花了几千万砸出来的宣传，硬生生被“晚月潮风”用零成本，变成了一场全民参与的行为艺术。
在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氛围中，10月15日，这个被无数网友誉为“世纪对决”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
晚上七点五十分。
“雅韵风华”秋季新品发布会的官方直播间，已经涌入了数百万观众。
直播间的画面，堪称一场视觉盛宴。
镜头缓缓扫过布置得如同古代宫廷园林般的秀场，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空气中仿佛都飘着淡淡的檀香。背景音乐，是悠扬空灵的古琴曲，每一个音符，都透着一股“高级”和“昂贵”的气息。
主持人是业内知名的文化主持人，一身白色改良汉服，温文尔雅，谈吐不凡。
“各位观众，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雅韵风华’——‘风雅颂’主题新品发布会。今晚，我们将与大家一同，穿越时空的尘埃，去探寻那份沉淀在华夏血脉深处的，古典之美……”
主持人的声音字正腔圆，富有磁性，但语速缓慢，腔调拿捏得十足。
弹幕上，一开始还是一片“哇，好高级”、“好美啊”的惊叹。
但十分钟过去了，主持人还在引经据典地讲述“风雅颂”的文化起源。
弹幕的风向，开始悄然改变。
【所以……什么时候上新品？我瓜子都嗑完一包了。】
【有点困了，这音乐……催眠效果一流。】
【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有没有人跟我一样，是等隔壁开播的？这里先占个座。】
……
与此同时，距离“雅韵风华”直播间一千多公里外的“晚月潮风”工作室里，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七点五十九分。
林晚和苏晓晓站在镜头前，做着最后的准备。
没有小桥流水，没有顶级秀场，背景就是她们那个挂满了各种奇葩设计稿的工作室，甚至还能看到角落里堆着的快递纸箱。
苏晓晓深吸一口气，还是有些紧张：“姐，我心跳好快！对面可是国家会议中心啊！我们这……是不是有点太草台班子了？”
“怕什么！”林晚帮她整理了一下卫衣的帽子，脸上是自信飞扬的笑容，“记住，台子不重要，台上的角儿才重要！今晚，我们就是全场最靓的仔！”
她对着导播，也就是她们新招来的设计师阿宅，比了个oK的手势。
“阿宅，bGm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老板！保证炸裂！”
八点整！
当“雅韵风华”直播间里，第一个模特穿着华丽但繁复的宫廷礼服，迈着端庄的步伐，缓缓走上t台时——
“晚月潮风”的直播间，画面瞬间亮起！
没有温文尔雅的主持人，没有悠扬的古琴曲，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让所有人头皮发麻、dNA狂动的bGm——
电！音！唢！呐！
那高亢、嘹亮，充满了生命力和一丝流氓气息的唢呐声，仿佛一把利刃，瞬间撕裂了网络的沉闷！
直播间的观众，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拳，瞬间精神了！
【卧槽！！！！！！！】
【救命！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我的耳朵要怀孕了！】
【哈哈哈哈哈！开局王炸！隔壁听古琴，我们这直接上唢呐！主打一个开席！】
唢呐声中，林晚和苏晓晓闪亮登场。
两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卫衣，上面用张扬的毛笔字体，印着几个大字——【九尾狐打卡摸鱼】。卫衣的背后，还真的垂下来九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随着她们的动作一甩一甩的，又贱又萌。
“家人们！晚上好！欢迎来到‘晚月潮风’大型蹦迪现场！”林晚对着镜头，中气十足地喊道，“我是你们的好朋友，梦想是躺平收钱的董事长林晚！”
“大家好……”苏晓晓则配合地露出了一个社恐般的羞涩笑容，“我是……那个负责被老板骂和给老板打杂的……苏晓晓。”
两人像说相声一样，一个捧哏，一个逗哏，开场白就充满了浓浓的沙雕味。
直播间的人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在线人数的数字，像疯了一样往上跳！
“好了，我知道大家已经迫不及待了。”林晚一挥手，“废话不多说，上我们‘山海经社畜日常’系列的第一件镇店之宝！”
她从身后，拿出一件黑色t恤，展开在镜头前。
t恤的胸口，印着一只威风凛凛的上古神兽——貔貅。
但与传统形象不同的是，这只貔貅的眼睛里，没有凶狠，只有一种看破红尘的疲惫。它的身下，还压着一摞厚厚的、写着“KpI”的文件。
“家人们！请看这款——‘貔貅只进不出’防加班t恤！”林晚声情并茂地开始了她的表演。
“大家想一想，周五下午五点五十九分，你马上就要解放了！就在这时，你的老板，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你的身后，拍着你的肩膀说，‘小王啊，这个项目客户催得紧，周末辛苦一下，加个班’。”
“这个时候，你怎么办？拒绝？显得你没有上进心。同意？你这个周末就泡汤了！”
“不要怕！”林晚将t恤猛地一抖，语气激昂，“穿上它！当老板看到你胸口这只‘只进不出’的神兽时，他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出活儿’呢？毕竟，只进公司，不出活儿，这才是我们打工人最朴素的追求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实！太真实了！我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买爆！我他妈直接买爆！这哪里是t恤，这简直是当代打工人的护身符！】
【我这就下单！下周一就穿去公司！我们老板要是还让我加班，我就把胸口挺起来让他看！】
弹幕彻底疯了！
无数的“买爆”、“上链接”，夹杂着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刷满了整个屏幕。
人气和热度，如同坐上了火箭，直线飙升！
……
同一时间，“雅韵风华”的直播间。
t台上，模特们依旧迈着优雅的步伐，展示着一套又一套设计精美、工艺复杂，但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穿不上一次的华服。
主持人依旧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解读着每一件衣服背后深奥的文化典故。
“大家看，模特身上这件‘朝露云烟裙’，它的灵感，来源于《诗经》中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裙摆上的刺绣，采用了濒临失传的‘打籽绣’工艺，由三位绣娘，耗时七百多个小时，手工完成……”
直播间的人气，却在缓慢而持续地流失。
在线人数的数字，不升反降。
弹幕，也变得稀稀拉拉。
【确实很美，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还是有点困，我先去隔壁笑一会儿，等下再回来接受艺术熏陶。】
【楼上的，别等了，去了就回不来了！隔壁已经笑疯了！】
【导播，能快进吗？我想直接看价格，好让我死心。】
……
后台导播间里。
总导演李导，面色铁青地看着两个屏幕上的数据对比。
左边的屏幕上，是自家的直播间，在线人数从开播时的五百万，已经缓缓掉到了三百八十万，弹幕稀疏，互动寥寥。
而右边的屏幕上，“晚月潮风”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从最初的几十万，一路狂飙，突破了八百万大关！弹幕密集得像瀑布，礼物特效更是从开播到现在就没停过！
冰火两重天！
一边是门可罗雀的艺术殿堂，一边是人声鼎沸的相声大会。
所谓的“神仙打架”，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李导……”一个年轻的助理导播，声音颤抖地指着数据监控器，“‘晚月潮风’……‘晚月潮风’的实时在线人数，已经……已经破千万了……”
李导的额头上，冷汗直流。
他入行十几年，执导过无数场大型晚会和发布会，从未见过如此离谱的景象。
他想不明白，他们斥巨资打造的视听盛宴，他们引以为傲的文化底蕴，怎么就……输给了隔壁那段吵闹的唢呐，和那件印着奇怪神兽的t恤？
他感觉自己的专业、自己的审美，在这一刻，被对方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按在地上，反复碾压。
他颤抖着手，拿起了对讲机，声音嘶哑地喊道：
“切……切一个主持人的近景！让他……让他跟观众互动一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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