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上的风,带着水汽,吹拂着陆琯的衣袍。
他坐在驴车上,神色平静。
这份近乎漠视的镇定,让王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身为王家大公子,在青云镇向来是众星捧月,何曾被人如此轻慢过。更何况,此刻他的师尊就在身侧,这人竟还敢如此托大。
“【师尊,此人冥顽不灵,让弟子先去试试他的斤两!】”
王兖对白鹤上人请示道,眼中闪烁着狠厉凶光。
在他看来,对方再强,终究只是徐家请来的一个护卫,又能高到哪里去?自己虽不是对手,但试探一番,消磨其锐气,为师尊的雷霆一击铺路,正是弟子该做之事。
白鹤上人微微颔首,并未阻止。
他同样对陆琯的底细感到好奇。
一个炼气期的修士,面对筑基威压而面不改色,这本身就不合常理。让王兖去探探虚实,也好。
于他而言,陆琯身上灵力波动虽有些古怪,应是被某种秘法遮掩,但顶天了就是个炼气圆满的修士,在他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风浪。
得了默许,王兖脸上狞笑更甚。
他猛地一踏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窜出,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杆通体黝黑的长枪。
枪身之上灵光流转,显然也是一件入了品的法器。
“【死!】”
王兖暴喝一声,快速逼近,手腕一抖,长枪化作一道黑色的毒龙,枪尖寒芒吞吐,挟着破空之声,直刺陆琯心房。
这一枪,他用上了全力,自信就算对方是炼气圆满的修士,也需得手忙脚乱地应付。
然而,陆琯依旧坐在车上,食指,轻轻一点。
只是一滴水珠,凭空出现在他的指尖,而后瞬间被拉长、锐化,凝成了一支不过三寸长的透明水箭。
那水箭甫一成型,便消失在了原地。
“咚!”
一声闷响。
正全速前冲的王兖,其动作戛然而止。他手中的黑色长枪,那件引以为傲的法器,从枪尖开始,寸寸断裂,如同被无形巨力碾过的朽木。
崩解的碎片向后蔓延,瞬间遍及整个枪身。
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顺着枪杆传递到他手臂,再涌入胸膛。
王兖只觉得像是被一头狂奔的巨象迎面撞上,护体灵光应声而碎,胸骨塌陷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十几丈外的河滩上,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挣扎了几下,便昏死过去。
从王兖出手,到他落败,不过三息之间。
快到白鹤上人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站在原地,脸上那份稳操胜券的从容,彻底消失,一种深深的震惊与忌惮爬上了他的老脸。
他紧盯着陆琯依旧悬在半空的手指,方才那一幕在他的神识中被无限放慢。
那一支水箭,看似简单,其中蕴含的水行灵力却精纯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凝练、纯粹、毫无杂质,仿佛就是水性法则最本源的体现。
这就不应该是炼气修士能拥有的力量。
倒像是……同阶。
“【阁下究竟是何人?】”
白鹤上人缓缓开口,声音已不复先前的倨傲,变得凝重无比。
“【如此精纯的水行功法,绝非无名之辈。为了区区凡人世家,与我云顶洞为敌,值得吗?】”
他将姿态放低了些,称呼也从“你”变成了“阁下”。
陆琯这才将目光从昏死的王兖身上移走,落在了白鹤上人脸上。
云顶洞?在脑中飞快过了一遍天虞的大小门派,实在查无此派。
“【灯,不在我这】”
他淡淡说道。
“【在徐文康手上】”
白鹤上人眉头一皱,他听得出,对方说的是实话。
这让他心中愈发不解。既然宝物不在其身,此人为何还要留下来死战?莫非,他与徐家有更深的渊源?
就在此时,那被摔得半死的王兖悠悠转醒。他感受着体内几乎断绝的生机,以及那份深入骨髓的剧痛与耻辱,神智瞬间被疯狂所占据。
他看不到师尊与陆琯之间的对峙,也听不进任何言语,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远处林中的王家部众,发出了嘶哑的咆哮。
“【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绕过去!给我追上徐家的车队!杀了他们】”
林中阴影里,顿时骚动起来。
十余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王家护卫,本被方才陆琯那一击吓得魂不附体,此刻听到少主的命令,又见白鹤上人在此坐镇,胆气复壮。
他们毫不犹豫催动马匹,从林中冲出,如一股洪流,绕过河滩这片对峙之地,向着徐家车队逃离的山道狂奔而去。
马蹄声急如骤雨,瞬间便奔出数十丈远。
白鹤见状,并未阻止。
在他看来,这亦是一种施压。只要手下人追上了徐家,眼前这个神秘的筑基修士,便失去了继续相搏的理由。届时是战是和,主动权便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上。
然而,他算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陆琯的行事准则。
在那些王家护卫冲出林子的瞬间,陆琯的眼神便冷了下来。
下一刻,陆琯身影从驴车上一闪而逝。
周身水汽被疯狂抽取、凝聚。数十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水刃,如同一场细密的死亡之雨,朝着那奔逃的马队覆盖而去!
白鹤上人脸色剧变!
“【住手!】”
他暴喝一声,手中拂尘一甩,三千银丝暴涨,化作一道白色匹练,卷向陆琯,意图围魏救赵。
与此同时,他腰间长剑自行出鞘,化作一道刺目剑光,后发先至,直取陆琯后心!
身为筑基修士,他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
剑光凌厉无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面对这致命的攻击,陆琯却仿佛背后长眼。他身形不退反进,脚下步伐变幻,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剑光的核心锋芒,任由那凌厉的剑气擦着自己的衣袍划过。
而他催发出的那些水刃,却并未因此有半分停滞。
“噗!噗!噗!”
一连串利器入肉的闷响,在远方的马队中连环爆开。
那些正奋力抽打马匹的王家护卫,无论是人是马,身上皆毫无征兆地爆开一团团血雾。
他们的身体被无数看不见的锋刃瞬间切割,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连人带马,化作一地模糊的血肉碎块,轰然倒下。
只是眨眼之间,十余人的马队,便有七八人当场毙命!
剩下的四五骑人马,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吓得肝胆俱裂,他们疯狂地催动坐骑,冲入山道拐角,直至消失不见。
陆琯一击之下,竟屠灭了近三分之二的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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