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连忙上前,取过一件干净的袍子,想要为陆琯披上。
陆琯摆了摆手,自行从水中走出。他穿上自己的外袍,系好腰带。
“【白主事的好意,陆某心领了。这便回去静养,就不多打扰了】”
陆琯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比起入水前,确实多了一分中气。
白文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陆琯的皮肉,看清他丹田气海内的真实景象。
然而,陆琯的灵力波动虽然活跃了些,却依旧紊乱,确实是一副重伤未愈,强行调动灵力后有些脱力的模样。
他看不出破绽。
“【道友客气了】”
白文涛脸上露出一抹淡笑。
“【既然潭水有效,道友便安心在驿站住下。需要什么丹药或是吃食,只管吩咐王管事去办便是】”
“【多谢】”
陆琯再次拱手,不再多言。
王管事会意,立刻在前面引路。
“【陆前辈,这边请】”
陆琯跟着他,一步步走出了石殿。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白文涛才缓缓收回目光,重新投向那池看似毫无变化的潭水。
他抬手一招,一捧潭水被他摄入掌心。
水依旧是那水,清澈,蕴含着精纯的星辰灵力。
可凭借他在此地驻守近五十年的经验,他能敏锐察觉到,潭水灵力的总量,似乎……少了许多。
这损耗,远超一个筑基修士正常疗伤的范畴。
漩涡,过量的吸收,还有灵力失控……
“【有意思】”
白文涛喃喃自语,掌心的潭水化作水汽消散。
……
回到石室。
“【前辈好生歇息,晚些时候,于师侄会亲自送灵食过来】”
陆琯点头,算是回应。
石门合拢,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他走到石室中央,熟练地布下敛息禁制,这才缓步至石床边,踉跄地坐下。
踉跄并非伪装,阴木葫方才那番鲸吞,虽有他以自身灵力遮掩,但对他的经脉也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闭上双目,心神沉入丹田。
原本因与“修文”一战而布满裂痕的神魂,此刻竟被一层柔和的清辉包裹。
清辉正是来自倚星潭的纯净能量,正一点一滴地修补着神魂的创伤。虽远谈不上痊愈,但最严重的撕裂感已然消失。
这倚星潭,当真是温养神魂的绝佳之地。若非白文涛心怀叵测,他还真想在里面多泡上几日。
过后,他的神识掠过丹田湖泊,落在那两只静静悬浮的葫芦上。
阙水葫通体湛蓝,灵光内敛,在给予部分本源后,依旧稳固。而一旁的阴木葫,变化更是翻天覆地。
从药鼎派遗迹中带出时,它通体暗绿,死气沉沉。在与阙水葫相饲之后,转为深沉的青黑之色,戾气稍减,但依旧邪异。
而此刻,经过倚星潭水的洗练,整个葫芦呈现出通透的青绿色,宛如上好的翡玉。
葫芦内部,那八道被怨念污染的阴木本源,如今已是恢复了七八分纯净。丝丝缕缕的黑气依旧缠绕其上,却再也无法左右本源的意志,反倒像是被镇压的囚徒,只能发出不甘的嘶鸣。
随着怨念被大幅剥离,陆琯与阴木葫之间的神魂联系,也变得清晰牢固。
是时候看看,这只葫芦究竟有何神通了。
陆琯心念一动,摊开手掌,青绿葫芦现于掌中,
他催动神念,葫芦微微一震,葫口处,一缕纤细的青色光线探了出来,在他掌心上方盘旋,像是一条有生命的小蛇。
这是……
陆琯环顾石室,在一处透风的岩壁上寻到一株凡草。
神念再动,那缕青色光线倏然射出,刺入植株体内。
没有丝毫声响,也未留下任何孔洞。
肉眼可见的,那被青光触及的躯干一角,颜色迅速变得灰败,最后蔓延全身,干枯、风化。
前后不过三五个呼吸的工夫。
而那道青色光线在收回之时,顶端托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碧绿光点,那光点中蕴含着极为精纯的木属灵气。
光线一缩,便将那光点吞回了葫芦体内。
阴木葫芦轻轻一颤,似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原来如此】”
这阴木葫的神通,并非直接的攻击手段,而是“抽取”。它可以强行抽取草木之物的精华,化为己用。
这神通看似不如飞剑法术那般威势浩大,但用在特定场合,却能发挥奇效。
譬如对付修炼木属性功法的修士,或是破除某些以草木为根基的阵法禁制,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抽取来的木属精华,不仅能滋养阴木葫自身,或许还能用来反哺阙水葫,甚至……直接被自己吸收炼化。
压下心中的喜悦,陆琯将阴木葫收回丹田。
此行的目的,已算超额达成。眼下,该考虑的是如何脱身。
驼铃驿不是久留之地。白文涛此人老谋深算,今日虽被自己暂时蒙混过关,但疑心绝不会彻底消除。
只要自己还留在此地,便始终处于被监视的境地,一举一动都落在对方眼中。
更让他忌惮的,是自己储物袋中的那幅“仿衍一图”。
试想,让于风去追讨林天行,而那枚红色玉简只告诉于风,林天行在无涯海,那如何确定其具体方位呢?
如今自己身在衍天殿的地盘,谁也无法保证,他们没有秘术,可以通过感应,大致确定仿本的位置。
陆琯怕就怕这个。
若是衍天殿高层起了疑心,派人带着阳图前来查探,自己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到那时,别说图谋真正的衍一图,连性命都难保。
必须尽快离开。
至于离开的借口……
陪同于盈再去药鼎派遗迹寻找她兄长?
不行。
药鼎派遗迹对他而言,同样是秘密的埋藏之地。
于风的尸体烂在那,打开赤阳子洞府的带有明显衍天殿的破阵手法……,带着于盈重回旧地,变数太多,极易露出马脚。
而且,这等于将自己和衍天殿绑得更紧,不符合他抽身而退的初衷。
必须想一个合情合理,又能让白文涛无法拒绝,且能让自己独自离开的理由。
陆琯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自己重伤之躯,便是最好的挡箭牌。
倚星潭虽神妙,但一次沐浴,能让神魂伤势好转大半,已是极限。若说能彻底痊愈,未免太过夸张,反而会引人怀疑。
自己完全可以声称,神魂深处仍有顽疾未除,需要一味特殊的灵药才能根治。而这味灵药,恰好生长在极西之地某个凶险的“三不管”地界。
如此一来,自己因伤势需要而辞行,合乎情理。
目的地凶险,不便让于盈等炼气弟子同行,也顺理成章。
白文涛即便心中有疑,但在自己“救了于盈”这份人情,以及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好强行挽留一位筑基修士。
他不打算立刻就去辞行。太过急切,同样会显得做贼心虚。
他要做的,便是再等上两三日,将这出戏演得更全一些,让自己的离开,在白文涛眼中,成为一个深思熟虑后,万般无奈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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