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一滴冰水,瞬间改变了谷中凝滞杀伐的气氛。
骨逻长老和那紫衣杀手脸色骤变,尤其是听到“五毒教”和“影煞”被点破来历,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惊惧。他们显然认得青衣人,或者说,深知其可怕。
那原本凶戾嗜血的黑豹,此刻竟也伏低了身子,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声,赤红的兽瞳紧盯着崖上那道身影,充满了忌惮。
“是你……”骨逻长老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握着乌木杖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此事与你无关!”
青衣人立于崖边,山风拂动他的衣袂,神色依旧平淡:“有关无关,我说了算。”
他的目光掠过严阵以待的苏晚晚,在她紧握的左手和受伤的左臂上微微停顿了一瞬,随即又落回骨逻长老二人身上。
“滚。”
一个字,清晰而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紫衣杀手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和屈辱,似乎想说什么,但被骨逻长老用眼神死死按住。
骨逻长老脸颊肌肉抽搐了几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阴鸷与不甘,但他似乎权衡了利弊,深知与青衣人动手绝无胜算。他死死盯了苏晚晚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骨子里,然后口中发出一声短促古怪的呼哨。
那黑豹闻声,立刻停止了低吼,警惕地后退到骨逻长老身边。
“山鬼大人……不会罢休的。”骨逻长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算是撂下场面话,随即不再犹豫,转身便带着黑豹,迅速没入山谷另一侧的密林中。
那紫衣杀手见状,也狠狠瞪了青衣人一眼,收起弯刀,身形几个起落,紧随其后消失不见。
转瞬之间,强敌退走,山谷内只剩下浓郁的血腥气和一片死寂。
苏晚晚紧绷的心神骤然一松,左臂传来的剧痛和方才强行爆发星辉之力带来的虚脱感同时涌上,让她身体微微晃了晃,用匕首拄地方才站稳。她抬头望向崖上的青衣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又是他。
救了她,却每次都来得如此“恰到好处”,仿佛一直在暗中注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青衣人身影一晃,如同一片青叶,悄无声息地自崖上飘落,轻盈地站在苏晚晚数步之外。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鲜血淋漓的左臂上。
“煞气侵体,需尽快驱除。”他淡淡开口,依旧是那副听不出情绪的语调。
苏晚晚低头看去,只见左臂被那凶兽尾巴扫中的地方,不仅皮开肉绽,伤口周围的皮肤竟然隐隐泛着一层不祥的青黑色,并且有一股阴冷的刺痛感正在缓慢地向四周蔓延。那黑豹的煞气,竟带有毒性!
她尝试运转星辉之力汇聚于伤口,那青黑色蔓延的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丝,但却无法根除,那股阴冷之感如附骨之疽。
“姑娘!”石头这时才敢从巨石后跑出来,看到苏晚晚手臂的伤势,吓得小脸煞白。
青衣人走上前,伸出手指,虚点在苏晚晚伤口上方寸许位置。他的指尖并未接触皮肤,但苏晚晚却能感觉到一股清凉而柔和,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锋锐气息的力量,缓缓渡入伤口。
那股力量所过之处,蔓延的青黑色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那股阴冷刺痛感也随之消散。不过片刻功夫,伤口处虽然依旧血肉模糊,但那诡异的青黑色煞气已被祛除得一干二净。
好精妙的手段!苏晚晚心中暗惊。这青衣人修炼的绝非普通内力,其气息性质似乎与星辉之力有些许相似,却又截然不同,更加内敛而莫测。
“多谢。”苏晚晚收回手臂,自行撕下衣襟包扎,同时低声道谢。无论如何,对方确实再次救了她。
青衣人收回手,目光再次扫过她紧握的左手:“星纹铜鉴虽能聚辉引路,亦可成为招祸之源。你方才强行引动其力,已惊动了一些存在。”
苏晚晚心中一紧,他果然知道!而且听其意思,自己方才情急之下借助碎片爆发力量,似乎引起了不必要的关注?
“那些人……五毒教和影煞,为何要杀那些普通人?”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指向地上的尸体。
青衣人瞥了一眼那些尸体,语气平淡:“怀璧其罪。他们身上,有一张残缺的古图,疑似指向某处可能与星辰相关的古老祭坛。”
苏晚晚恍然,原来又是为了星辰遗物。这些行商山民,恐怕至死都不明白自己因何招来杀身之祸。这世道,身怀异宝,或仅仅是与之沾边,便是原罪。
“你之前说,雾散之时,或见分晓。”苏晚晚抬起头,直视着青衣人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眸,“如今,雾可散了几分?你屡次相助,究竟想要什么?”
这是她第三次问及他的目的。
青衣人静静地看着她,这一次,他没有再以缥缈之言回避。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道:“我需要一个身负纯净星辉,且能引动星眷遗物共鸣的人,去一个地方,开启一道门。”
苏晚晚瞳孔微缩。他果然是为了利用她的星辉血脉和手中的遗物!
“去哪里?开启什么门?”
“坠星湖。”青衣人吐出三个字,“一道被星辰封印之门。”
坠星湖?父亲笔记中似乎并未提及此地。
“门后有什么?”
“不知。”青衣人回答得干脆,“或许是传承,或许是灾厄,或许……空无一物。唯有开启,方能知晓。”
“若我不愿去呢?”苏晚晚盯着他。
青衣人神色不变:“随你。然‘影煞’已盯上你,‘五毒教’亦不会放过身怀星力之人。天下虽大,恐难有你容身静修之所。与我合作,我可为你暂时屏蔽一些窥探,并提供‘坠星湖’的线索与路径。开启之门后,各取所需,我保你平安离开。”
他的话很直接,带着一种冰冷的坦诚。既是邀请,也是警告。点明了苏晚晚如今四面楚歌的处境,并将“合作”摆在了台面上。
苏晚晚心念急转。青衣人深不可测,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他所言非虚,以她现在的实力和处境,独自面对影煞、五毒教这些势力的追捕,凶多吉少。而“坠星湖”和那所谓的“星辰封印之门”,对她而言,同样充满了诱惑,那可能是了解自身血脉、获取更强力量的关键。
风险与机遇并存。
她看了一眼身旁依赖地望着她的石头,又感受了一下怀中两件与她命运息息相关的器物,最终做出了决定。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选择了拖延。她需要时间消化今日所得,更需要时间提升实力,以增加在未来可能合作中的筹码。
青衣人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道:“可。三日之后,子时,据此地向南三十里,有一处荒废山神庙。若你决定合作,便来此地寻我。”
说完,他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山谷中,再次只剩下苏晚晚、石头,以及满地的尸体和未散的血腥。
苏晚晚望着青衣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坠星湖,星辰封印之门……前路迷雾重重,但似乎,也有一条若隐若现的路,在脚下延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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