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尚未完全暗下，直播间内已响起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
“刚才那场宴会，说实话看得我胃疼。”张宇一边调取数据接口，一边吐槽，“一顿饭吃掉三万贯，够一个县半年的军粮了。”
李毅没有接话，只是将手中的资料合上，目光落在屏幕上。弹幕依旧滚动不休，但更多人开始关注武则天执政后期的政策变化与财政支出之间的关系。
“接下来的工作量不小。”林薇调整镜头焦距，画面缓缓拉远，定格在洛阳上阳宫的轮廓上，“我们需要从政治、经济、文化三个维度，全面剖析武则天的功过。”
张宇耸肩：“这可比修信号难多了。历史人物又不是程序代码，哪有非黑即白。”
“正因为复杂，才需要我们来梳理。”李毅沉声道，“尤其是她晚年政策对国家走向的影响，必须讲清楚。”
三人迅速进入状态，分工明确。张宇负责整理科技与制度相关的技术性史料，林薇主攻宫廷生活与文化传播方面的记录，而李毅，则专注于政治改革与权力结构的演变。
第一日，团队几乎足不出户，资料堆得像山一样高。
“你们看这个。”傍晚时分，李毅翻出一份残破的诏书抄本，上面赫然写着“广开文路，举贤任能”八字，“这是她鼓励文学创作的明证，可能正是因此，才有了后来‘诗仙’‘诗圣’辈出的局面。”
张宇凑过来扫了一眼：“也就是说，她虽然晚年奢靡，但在文化层面还是做了不少实事？”
“不止是文化。”林薇指着另一份奏折，“她在位期间，还推动了科举制度的进一步完善，打破了门阀垄断，让寒门士子有机会进入朝堂。”
张宇摸着下巴：“所以，她其实是个矛盾体？前期励精图治，后期骄奢淫逸，但又在某些领域留下深远影响。”
“没错。”李毅点头，“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矛盾点拆解清楚，不能片面评价。”
第二天，直播间开启特别专题，名为《武则天：是非功过细思量》。
“各位老祖宗，今天我们不再展示单一事件，而是从宏观角度分析武则天的统治。”李毅站在直播台前，语气平稳却坚定，“我们会从政治、经济、文化三个方面切入，力求还原一个更立体的历史形象。”
弹幕中立刻有人提问：
【“之前说她晚年败家，现在又说她推动科举，到底该怎么评价？”】
李毅微笑：“这正是我们今天要探讨的问题。”
他先从政治谈起，回顾武则天如何打破旧贵族垄断，启用狄仁杰、姚崇等寒门官员，整顿吏治，强化中央集权。同时，他也指出其酷吏政治带来的负面影响，以及晚期因权力交接混乱引发的政治动荡。
“她用铁腕手段稳固皇权，但也埋下了隐患。”李毅总结道，“她的政治遗产，既有革新，也有代价。”
接着是经济部分。
林薇调出图表，展示武则天时期农业、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情况。“总体来看，国家经济是在稳步增长的。”她解释道，“但到了晚期，由于过度修建寺庙、奢侈消费，财政压力骤增，部分地区出现民怨。”
张宇补充道：“而且很多开支都没有预算规划，导致国库资金使用效率低下。这种无序财政，最终成为唐中期财政危机的伏笔之一。”
随后进入文化分析环节。
“武则天本人虽非文人，但她重视文化发展，尤其推崇佛教。”李毅翻开一卷唐代诗集，“当时许多诗人，如陈子昂、宋之问，都曾在她的时代活跃。可以说，她为盛唐文化的繁荣打下了基础。”
一位唐朝老臣忽然在弹幕中留言：
【“陛下曾亲赐诗稿于某位落第举子，此事是否属实？”】
李毅眼前一亮：“您提到的这位举子，名叫王适，确有其人。他在殿试中未中，却被武则天亲自召见，并赐诗一首，以示勉励。这一举动，在当时极为罕见。”
弹幕顿时炸了锅：
【“女皇居然亲自给落榜生写诗？”】 【“这也太人性化了吧！”】 【“这才是真正的惜才！”】
“这说明她不仅重视制度建设，也注重个人情感的表达。”李毅继续说道，“她的文化政策，既有制度上的推动，也有象征性的举动，这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
讨论持续整整一天，直到深夜才告一段落。
第三天，团队成员齐聚会议室，准备整合各方观点，形成最终总结。
“大家把各自领域的重点列出来。”李毅打开笔记本电脑，“我们要确保结论既客观又完整。”
林薇率先发言：“文化方面，她推动了文学发展，提升了女性地位，同时也借佛事巩固统治，这点需辩证看待。”
张宇点头：“经济方面，整体发展不错，但晚期财政失控，加重了百姓负担。”
李毅最后总结：“政治上，她打破门阀，启用寒门，但也制造了大量政治清洗，造成社会动荡。她的统治，既是变革，也是风险。”
他们将这些观点整理成报告，上传至直播间供观众查阅。
然而，就在会议即将结束时，一名团队成员忽然提出一个问题：
“我们分析了这么多，但有没有考虑过，她晚年行为背后的心理因素？比如身体衰弱、权力焦虑，甚至是孤独感？”
这个问题让大家陷入沉默。
“这确实值得深入研究。”李毅低声说，“也许，我们看到的不仅是政策的变化，更是一个人在面对衰老与权力交替时的挣扎。”
会议结束后，林薇走到窗边，望着夜色中的城市灯火。
“有时候我在想，历史不只是冷冰冰的数据和事件。”她轻声道，“它也是一群活生生的人，在特定时刻做出的选择。”
张宇靠在椅背上，笑了笑：“所以我们的工作，不只是复原过去，更是理解人性。”
李毅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桌上那份残破的诏书抄本。
风从窗外吹进来，纸页轻轻翻动，露出一角泛黄的字迹——
“朕愿以身殉道，不负天下。”
他怔了一下，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字。
夜色深沉，办公室里只剩下一盏孤灯，照亮着那些尚未解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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