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已有些灼人,苏晚意站在米缸前,看着那见底的缸底,眉头紧紧蹙起。
自林虎送了那块野猪肉后,她的伙食总算改善了些,但米面却成了大问题。那点仅剩的米只够再吃两顿,她必须想办法换些粮食回来。
目光落在那箱色彩缤纷的绣线上,苏晚意心中有了计较。她的绣活是锦绣庄传下来的手艺,针脚细密,花样鲜活,在镇上也是颇受称赞的。或许,她可以用绣品来换些粮食。
说干就干,苏晚意从箱子里取出一方素色的缎面,又挑了几缕最鲜亮的丝线,开始构思绣样。她想起在锦绣庄时,最喜欢绣的便是江南的水乡景致,于是指尖微动,一枚栩栩如生的荷花便在缎面上缓缓绽放。
她绣得极为专注,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光线透过窗棂洒在她认真的侧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绣针在她指间灵活地穿梭,每一针都倾注了她的心血。不多时,一幅“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图便已完成,那荷花亭亭玉立,荷叶上的露珠仿佛都要滴落下来,栩栩如生。
林溪不知何时站在了篱笆门外,扒着门缝往里看,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声赞叹:“苏姐姐,你绣的花真好看,跟真的一样!”
苏晚意闻声抬头,看到林溪,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林溪,你怎么来了?”
林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哥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饭。”
苏晚意心中一暖,婉拒道:“不了,姐姐今天要去换些粮食,就不去麻烦你们了。倒是你,快进来看看姐姐绣的花。”
林溪欢呼一声跑了进来,凑到绣绷前仔细端详,小脸上满是崇拜:“苏姐姐,你太厉害了!我们村里没人能绣得这么好看!”
正说着,林虎的身影出现在了篱笆门外。他今天没有打猎,身上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手里拿着一把刚打磨好的斧头,看到苏晚意和林溪凑在一起看绣品,脚步顿了一下。
“哥!你看苏姐姐绣的花,多好看!”林溪兴奋地喊道。
林虎的目光落在那幅荷花绣品上,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点点头,闷声道:“嗯,好看。”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称赞她的绣活,苏晚意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轻声道:“林大哥谬赞了。我想着用这幅绣品去换些粮食,不知林大哥可知道村里谁家有余粮?”
林虎想了想,道:“村东头的王婶家粮食多,你可以去问问。”
“多谢林大哥。”苏晚意拿起绣品,小心翼翼地卷好,“林溪,替姐姐跟你哥说声谢谢,今晚姐姐就不去打扰了。”
林溪懂事地点点头:“苏姐姐你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苏晚意提着绣品,朝着村东头走去。溪田村不大,没走多久便到了王婶家。王婶是个热心肠的妇人,看到苏晚意来换粮,也很是客气。
“苏小娘子,你的绣活真是没的说,这荷花跟活的一样!”王婶拿着绣品爱不释手,“这样吧,我给你两斗米,再加上一捆青菜,你看怎么样?”
两斗米足够苏晚意吃上好一阵子了,她正想答应,一个尖酸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哟,王婶,你这是打算做善事呢?用两斗米换这么个寡妇的绣品?”
苏晚意循声望去,只见刘氏叉着腰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村妇。
“刘嫂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婶有些不悦,“晚意妹子的绣活值这个价。”
“值?”刘氏嗤笑一声,走上前来,故意用手指点了点绣品,“我看呐,也就值一斗米。再说了,她一个寡妇,谁知道这绣品是不是她自己绣的?指不定是从哪里偷来的呢!”
“你胡说!”苏晚意又气又急,脸色涨得通红,“这绣品是我亲手所绣,绝无半句虚言!”
“是不是你绣的谁知道呢?”刘氏阴阳怪气地说,“我劝王婶你还是小心点好,别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一个寡妇,留在村里指不定还有什么别的心思呢!”
周围的村妇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
“就是,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听说她以前是镇上绣庄的小姐,怎么会愿意嫁到咱们这穷村子来当寡妇,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我看她就是想靠着这手绣活勾搭男人,先是林虎,现在又来勾搭王婶家……”
污言秽语像针一样扎在苏晚意的心上,她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她出身锦绣庄,何时受过这等污蔑?
王婶被刘氏这么一说,也有些犹豫了,拿着绣品的手微微有些迟疑。
就在苏晚意感到孤立无援,几乎要落下泪来时,一个沉闷却有力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的绣品,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虎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山,挡在了苏晚意的身前。他眉头紧锁,黝黑的脸上满是不悦,目光冷冷地扫过刘氏和那些议论的村妇。
刘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强撑着道:“林虎,这是我们女人家的事,你一个大男人插什么嘴?”
“我插不插嘴,”林虎向前一步,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我知道,她的绣品,不止两斗米。”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幅荷花绣品上,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针脚,这配色,镇上的绣庄也未必能绣得出来。你说她的绣品不值钱,那是你没眼光。”
刘氏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脸一阵红一阵白。
林虎不再看她,转而对王婶道:“王婶,这绣品你若要,两斗米是公道价。若是不要,我出钱买。”
王婶本就喜欢这绣品,又被林虎这么一撑腰,当即拍板:“要!怎么不要!晚意妹子,这两斗米和一捆青菜你拿着,以后再有绣品,尽管拿来找我!”
苏晚意感激地看了林虎一眼,接过王婶递来的米袋和青菜,对她道:“多谢王婶。”又转向林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林大哥,今天多谢你了。”
林虎摇摇头,闷声道:“没事,走吧,我送你回去。”
说着,他便自然地接过苏晚意手中沉重的米袋,大步流星地往村尾走去。
苏晚意提着那捆青菜,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她原以为这个木讷的猎户只是沉默寡言,却没想到他会在自己最窘迫的时候,如此坚定地站出来为她说话。
“林大哥,今天的事,真是太谢谢你了。”苏晚意再次道谢,声音真诚。
林虎头也没回,只是闷声道:“那些话,别往心里去。”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苏晚意心中的委屈和阴霾。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松木和山野气息,忽然觉得,这个溪田村,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立足。
回到院子,林虎将米袋放在地上,转身就要走。
“林大哥,”苏晚意叫住他,从那捆青菜里挑出最大的一颗白菜,“今天多亏了你,这点心意,你拿着。”
林虎看了看那棵白菜,又看了看苏晚意,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你留着自己吃。”
“拿着吧,”苏晚意将白菜塞到他怀里,“算是我谢谢你帮我解围的谢礼。而且,这也是林溪妹妹爱吃的。”
提到林溪,林虎的脸色柔和了些,他抱着那棵白菜,闷声道:“那……多谢。”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苏晚意靠在篱笆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今天的风波总算过去了,而且,她似乎和这位对门的猎户,又拉近了一点距离。
她转身回到屋里,将米袋小心地放进米缸,看着那重新有了粮食的米缸,心里踏实了不少。然后,她坐在桌前,拿出另一块缎面,开始构思下一幅绣品。
这一次,她要绣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不为别的,就为了感谢那位像山一样可靠的猎户,林虎。
窗外,林虎回到家,将那棵白菜递给林溪。林溪惊喜地叫道:“哇!是白菜!哥,你从哪里弄来的?”
林虎指了指对门,闷声道:“苏姐姐给的。”
“苏姐姐真好!”林溪抱着白菜,开心地跑进了厨房,“我去给你做白菜炖豆腐!”
林虎看着妹妹欢快的背影,又看了看对门那亮着灯的窗户,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除了平静和坚毅之外的情绪——那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淡淡的暖意。
溪田村的夜晚,依旧宁静。但在村尾的这两座小院里,某种微妙的联系,正悄然滋生。苏晚意的绣针在灯下闪烁,而林虎则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块木头,不知在雕琢着什么。他们的生活,因为这次“绣品换粮”的风波,开始有了不一样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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