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船的楼厢中冲出一群持刀舞剑的人,这群人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刺客们冲去,两拨人混战在一起,明显前来行刺的人依旧占优势。
陈铭和谢兴文见此,立马投入混战。
杨高勖站在原地,只需自保即可。这个节骨眼,他不能出任何闪失。
有了友军的帮助,刺客明显不敌,转身跳河逃走。
陈铭抓住其中一个,将其拉回船上,翻过来却发现人已经服毒自杀了。
谢兴文那边的状况也一样,二人将尸体扔在一边,回到杨高勖身边复命,谢兴文道。
“禀指挥使大人,疑犯服毒自杀,应该是死侍,至于跑的……”
“不用追了,回京,不能再耽搁了。”
一个身影缓缓从楼船的楼舱中走出,是谢太爷。
杨高勖拱手道谢:“多谢祭酒出手相助。”
谢太爷摆摆手,示意杨高勖快些离开。
杨高勖在进城时遇到了自己的三哥——刚从边境赶回来的南王杨谦仁。
兄弟见面分外眼红,没有言语,各走各的阳关道。
大白日的京都严城却没有什么生气,家家户户紧闭着窗门,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杨高勖一进严城便有探子来报,接二连三的信被呈上,这京城可真是要不太平了。
相对外面,严城处处渗透着锦衣卫,杨高勖这锦衣卫指挥使不算彻底的敌暗我明。
杨高勖身边又多了几名亲信,在玄武街上策马奔驰,将杨谦仁他们甩在身后。
皇城高墙下没有一个太监宫女,事出反常杨高勖不敢放缓脚步,好在有惊无险的通过。
与此同时,高墙上一只手按住了欲要起身的禁卫军。
“这是四王爷,你这个蠢货。”
高墙上又恢复了死寂。
杨高勖停住马,恭敬的对面前人道。
“刘公公。”
“咱家在此恭候殿下多时,快跟咱家去见陛下吧。”
杨高勖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翻身下马,众人也心领神会。
刘公公扫了一眼杨高勖身后的众人,用他那尖锐的嗓音说道。
“你们几个没规矩的,皇城纵马,看在今日护主有功,罚就免了吧。”
杨高勖跟着刘公公快走几步,突然停住,转头道。
“谢兴文,同去。”
刘公公听此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出言制止。
谢兴文赶忙下马跟在杨高勖身后。
陈铭等人也下马,为了在这皇城中行动,稍微方便一些,陈铭赶忙脱掉外套,将书筐中谢兴文锦衣卫的衣服穿在身上。
身旁两名正儿八经的锦衣卫见此,非但没制止,反倒上前帮陈铭整理外套。
陈铭心中其实有些暗爽,因为在杨高勖面前他是出门在外的手下,在外人面前他则是锦衣卫指挥使齐王面前的红人,那可是得尊称一句“陈大人”。
“陈大人此番如何?”
陈铭将木匣从书筐中取出,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介绍道。
“这是夷人哈察可汗的侄儿,耶律哈塔尔。”陈铭将木匣合上递给一名锦衣卫,又拿出另一个木匣,“这是兵部侍郎官曹长鑫。”
“厉害厉害。”二人附和着,突然有一人问道。
“谁杀的?”
“那肯定是。”陈铭一回手声音下降好几个度,“谢兴文。”
身后的高墙突然传来喊杀声,把陈铭吓了一跳。
这两名锦衣卫小旗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聊天。
“不愧是总旗,话说回来,陈大人您这三年之期应该满了吧?您说指挥使会给你安排个什么职务?”
陈铭哪里还有心情跟他俩聊天,大步朝着声源走去,两个小旗赶忙将其拦住。
“千万别去,当心惹祸上身。”
另一名小旗在陈铭耳边小声说道:“是太子和陛下的意思,三王爷野心太大,私调军营,明着不好处理。”
陈铭当即便明白过来,如今朝中皇帝病重,皇帝共有八个儿子。
其中太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为嫡出,剩余几位均为庶出。
老三南王杨谦仁一个庶子,在皇帝眼中根本不配,也绝无可能,他现在只是做了这权力之间的一步弃子罢了。
陈铭三人站在路旁,看着大批宫女太监,端着水盆,不知他们洗不洗的尽那高墙下的血迹。
同时这一幕不禁让陈铭想起谢安业乱棍打死刘管家的那一件事。
自打来了这里,陈铭才终于意识到鲁迅为何说“吃人”,因为人真的在吃人,人在用最多的规矩,最复杂的教条,野蛮的吞下无辜卑微的个体。
一个小太监前来寻陈铭,陈铭告别两名小锦衣卫,独自端着两个木匣跟在小太监身后。
太监将陈铭带到了四皇子齐王殿下的瑞安殿,齐王杨高勖却并不在此。
“齐王殿下呢?”
“齐王殿下在皇帝的寝宫,让小的先领大人来此处处理伤口。”
陈铭这才想起自己肩膀上的伤,好在伤口没有浸染谢兴文的外套,不然回来等他看见,他得杀了自己。
杨高勖确实在皇帝的寝宫,但皇帝的寝宫却不止有杨高勖一人,太子、二子晋王、五子怀王和年纪最小的八皇子都在此,小小的寝室显得格外拥挤。
翰林院学士王澄甲在一旁草拟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王杨谦仁掌管青龙营私自退兵五十里,目无军法,欺上瞒下。
朕深表心痛,为改其品性,搁其职,禁足毓庆宫半年,期间不得参与朝政,无诏不得出毓庆宫半步。】
在场的各位都心知肚明,一个个站在原地,无人敢说话。皇帝希望此番杀鸡儆猴,足以让某些人死心。
杨高勖被皇帝突然点名。
“老四,你过来一下。”
“儿臣在。”杨高勖上前一步跪于皇帝榻前。
“听闻你此番不仅斩了叛官曹长鑫,还杀了哈察可汗的侄子,确有此事?”皇帝靠在龙榻上,依旧威严。
“是。”杨高勖没有抬头。
“你在下船时遇到了乱民,多亏祭酒出手相助,一会儿记得去跟谢祭酒道谢。这是朕大意,你不怪朕?”
杨高勖面色不改,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有意而为之,可现如今皇帝却将大事化小,以个乱民为借口搪塞,对此他也无能为力,毕竟这时候反驳皇帝是不明智的。
“多谢父皇挂念,儿臣一定去谢府登门,拜谢。”
“明日上朝,记得带上那两颗人头,朕要让文武百官好好看看,这就是叛国的下场。
你们锦衣卫明日把曹长鑫家抄了,把他通敌叛国的证据列出来,朕要诛他三族。”
“父皇圣明,还望父皇保重龙体。”
“你们其余人先下去吧,辰儿、老五你们两个也留下。”皇帝依旧没有让杨高勖起身的意思。
等到屋内只剩下父子四人,皇帝从龙榻抽出宝剑抵在了杨高勖的脖子上。
见此一幕,老五怀王杨高朔赶忙跪下磕头,却不言语。
齐王杨高勖依旧面不改色,只是轻轻再度叩首。
“果然还是你们兄弟两个感情好。”
皇帝笑笑,喘了口气。
杨高勖微微抬起一些身子,问道:“我臣不知所犯何错,还望父皇明说。”
“错!你有何错?你一件错事也没犯。”皇帝将宝剑扔给太子杨辰,命令道,“辰儿拾起宝剑。”
杨辰颤巍巍的俯身将宝剑拾起,拿在手中。
“正是因为你什么错也没有。”皇帝微动一下身子,让自己躺起来舒服些,“辰儿,你不是害怕你弟弟抢你的位置吗?现在明着想跟你较劲的老三,我替你杀了,老二是个残废,其余弟弟尚且年幼,你只要现在拿剑杀了你的四弟五弟这个位置,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皇帝一口气说了很多,停下来,屋里又安静了。
“杀了他们呀!”
突然,皇帝大吼道。
“杀了他们就没人同你抢你的太子了,你为何不动手?!”
太子杨辰拿剑的手在发抖,最后“噗通”一声跪倒在自己父皇面前,剑也落在地上。
“儿,儿臣不敢。”杨辰整个人的声音带上些许的颤抖。
“老四!你拿起剑杀了太子,杀了他,你就是太子了。”
皇帝用手摆弄着被子,气息很是不稳定,眼神却如同一把尖利的弯刀,直勾勾的盯着杨高勖。
杨高勖直起身子,朝皇帝行了一个拜礼,语气平稳的说道。
“儿臣自幼同兄长、五弟食一母之乳,枕一母之膝,我兄弟三人皆为母后之子,骨肉之情,断不可割。
兄长既以为太子,我此生定竭力辅佐兄长,断不敢有所觊觎。”
杨高朔在一旁也跟着磕了一头道:“儿臣附议。”
杨高勖起身继续道。
“兄长在太子之位二十余年,兢兢业业,从未有所过失,请父皇收回刚才的话,也请父皇此后不要再提此事。”
皇帝大笑。
“记住你今天的这番话,切记手上若是沾上手足的血,那是洗不掉的,那是会遭报应的。
朕现在要你们三人发血誓,此生不得沾染至亲之血,否则此生短命不得好死。”
杨高勖第一个起身拿起宝剑划破手掌,血珠顺着掌纹落到地面,殷红了脚下的毯子。
杨高勖看向杨高朔,将剑扔给他。
杨高朔心一横,也用剑划破手掌,宝剑被扔到地上。
太子杨辰依旧跪在地上不抬头,浑身都在发抖,良久才起身,拾起宝剑,可宝剑在手中迟迟不肯落下。
杨高勖和杨高朔静静的看着杨辰,杨辰不得已将宝剑握在手中,两滴血顺着剑锋划过,不知是太子杨辰的,还是杨高勖同杨高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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