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连自己学堂里的科举班都升不上去，哪敢肖想全镇最好学堂里最好的举人夫子？
张瑜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那些八股破题我都不会，不敢去尹先生面前献丑。”
张彦忍俊不禁：“没学之前不会八股破题很正常，正因如此才需要好夫子来教，这样你会比其他人学得更快更好。”
张瑜被说得有点心动。
读书人哪有不向往好夫子的？
他跃跃欲试，也有点胆怯：“尹先生应该是不会收我的，我差得太远了。”
张彦说：“让我来试试看。”
“嗯？”
这一夜，整个张家人都高兴得睡不着觉，张彦的前途照亮了整个张家。
待到早上，张彦跟两个哥哥去上学路上，却见张族长提着已经熄灭的灯笼回来，一夜未睡的他眼皮耷拉着，但眼睛却十分有神。
见到张彦等人后，眼睛忽然亮得惊人：“彦哥？去学堂读书的路上注意着点，路上有骡子拉货，小心撞着你们。”
张家三兄弟齐齐应道，跟他道别。
路上张器好奇道：“族长这么早去村外干嘛了？”
俩兄弟齐齐摇头。
路上经过小村子的路口，几个忙碌的妇人正在唠家常，忽有一人道：“昨夜我家那口子起夜，发现有个老头提着灯笼在村口墙那绕来绕去，也不知道是干啥的，吓得他还以为是见鬼了。”
“村口这墙上啥也没有啊，就昨日有人来贴了张红纸，也不知道写得啥，还非不让撕，不然多适合烧锅？”
“就是就是。”
妇人们的话一字不差地传过来。
张器眨眨眼道：“族长看起来像一夜没睡，他不会把全镇的村子都跑了一遍吧？”
张瑜看向张彦，调侃道：“弟，族长肯定是为了看你的红榜，他都高兴坏了。”
张彦苦恼道：“只考了全镇第一就这样开心，以后可怎么办啊？”
张器蹦蹦跳跳地说：“就是，彦弟这么强，将来肯定能中秀才，哦不，是中举！等彦弟中了举，族长说不定都能一蹦三尺高！”
张瑜笑喷了：“你形容得族长太不稳重了。”
张彦帮衬着说：“那我努力，争取让族长越来越不稳重，早日返老还童！”
“哈哈哈哈好志向！”
明志学堂。
张彦从第一只脚迈进来开始，就不断有各个年龄段的学子跟他打招呼，似乎不管是蒙童还是童生，都认识了他这个全镇第一的少年天才，尽管他才刚开蒙没多久。
“彦哥，早啊！”赵家三兄弟离老远就跟他挥胳膊打招呼。
赵金兴致勃勃地跑过来道：“彦哥！昨晚我回去特意问了我爹，他说今年魁首的奖励是湖笔！”
张彦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湖笔是什么颜色的？”
“紫的！可好看了！”
张彦听到是湖笔里最贵的紫毫笔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对魁首的奖励十分满意。
等卖掉这支紫毫笔，就能给爹看眼睛了。
赵水围上来问道：“大哥，我怎么没见过紫色的笔啊，能不能让爹给咱们买三支，我也想跟彦哥用一样的笔。”
赵金说：“我昨天就提了，但是爹说镇里没那么多好东西，他等过几天去县里给我们带。”
赵水：“太好啦！那我们再等等！”
四人一道进了学堂。
但等到了上课的时间，还未见方举过来授课，学子们个个伸着脑袋往外看，却没一个敢动的，最后还是赵金胆大，打着去找夫子的名头，大摇大摆地朝书斋走去。
张彦摊开纸，准备继续练他的丑字。
没多久，就听见赵金兴奋地声音响起：“彦哥！彦哥！方夫子，方夫子他跟尹先生吵起来了，杜院长还在旁边劝架呢！”
“啥？吵起来了？”
“真的假的？”
赵金这八卦的嗓门一喊，学子们书都读不进去了。
张彦问道：“方夫子为什么要跟尹先生吵架？”
众人齐齐竖起了耳朵，他们也想知道。
赵金大声说：“因为你啊！”
“因为张彦？！”
“快说快说怎么回事啊？”
“你说话别大喘气！”
张彦猜了一句：“升班？”
赵金眼睛瞪得溜圆，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大满贯，这都被你猜到了！尹先生说想把你要走，方夫子不同意，两个人就吵起来了，连杜院长都拉不住。”
轰地一声，屋里炸开了锅。
任明谦攥着手里的笔，狠声道：“尹先生竟然真的看中你了！”
有学子们喊道：“张彦被尹先生看中了！”
“他可是从来没有选过蒙童的！”
赵金哼了声双手叉腰，骄傲道：“我们彦哥是会课魁首！尹先生要收他不是很正常吗？这说明尹先生眼光好！”
任明谦咬着牙道：“会课考得只是四书五经的默写，而童生可是会八股破题的，张彦不过是有个好记性，等真学了破题未必还能这么优秀！”
赵金嘚瑟地看着任明谦，从前都是他们兄弟三个被任明谦气得跳脚，现在完全反过来啦！
他得意洋洋道：“不管彦哥将来学的咋样，反正现在尹先生就是想把他抢走！”
“你！”任明谦气不过，又转而道，“看中又怎么样，方夫子不放人，张彦想走也走不掉！”
吵了那么半天，只有这句才算说到点子上了。
明志学堂里的夫子分为三种，一种是带蒙童启蒙，第二种是带蒙童学习八股，第三种是全员童生及以上备战科举。
方举是第一种，尹青山是第三种。
往年碰到优秀学子，都是从第一种升到第二种，从未有直接跳到尹青山那的。
方举教了多年的蒙童班，每到培养好的时候就被上一级夫子薅走，他忍辱负重地安慰自己资历浅，熬几年就好了。
可如今出了张彦这样优秀的学子，他人都还没捂热乎就被尹青山领走，他不甘心啊，所以死活不愿意放人，在那吵得不可开交。
赵金也担心这点，于是提醒道：“彦哥，这事跟你有关，要不你去劝劝方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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