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皇宫的武英殿内。
两名禁卫军士兵手捧一个黑漆木盒，缓步走到姜齐面前，单膝跪地，将木盒高举过头顶：“启禀陛下，上京道西北招讨司耶律阿思大人，遣人将天祚帝首级送至，现已验明正身，请陛下查验。”
姜齐抬手示意，内侍上前打开木盒。
一颗面色青紫、双目圆睁的首级映入眼帘，正是昔日的辽朝天子天祚帝耶律延禧。
姜齐盯着首级看了片刻，语气平淡：“这就是天祚帝？如今也落得这般下场。”
殿内的文武百官皆低着头，唯有李助朱武等人，目光灼热。
“耶律阿思斩杀天祚帝，献首归降，有功于大乾。”姜齐收回目光，对着内侍下令，“传朕旨意，封耶律阿思为归义侯，在燕京敕建归义侯府，令其回京受赏，继续统领上京道西北招讨司兵马，镇守草原边境；赏黄金五百两、绸缎千匹，以资嘉奖。”
随后，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威严：“将天祚帝首级装入特制木匣，贴上封条，派专人送往天下各州府传阅，让所有契丹旧臣、草原部落看看，怕是许多人效忠了辽国一辈子，也无缘见见天祚帝的样子！”
“陛下英明！”文武百官齐声应和。
旨意下达后，姜齐召来内侍：“传萧普贤女觐见。”
萧普贤女，归降大乾后，一直居住在燕京的宗室府邸中。
接到传召，她心中忐忑，不知姜齐为何突然召见自己。
来到武英殿，萧普贤女躬身行礼：“罪妇萧氏，参见陛下。”
姜齐看着她，语气缓和了几分：“萧氏，你乃辽朝宗室，熟悉辽朝。朕决定设立翰林院文史馆，命你担任编修，专职编纂《辽史》，记录辽朝的兴衰更替，你可愿意？”
萧普贤女闻言，心中一惊。
编纂《辽史》，意味着辽朝的覆灭！
这对她这位辽朝宗室而言，无疑是一种投名状。
可她也明白，姜齐此举，既是对她的信任，也是一种考验。
若拒绝，便是对大乾不忠，若接受，又要面对祖宗基业覆灭的伤痛。
沉默片刻，萧普贤女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罪妇愿遵陛下旨意，编纂《辽史》。定当如实记录，不偏不倚。”
姜齐点了点头，满意道：“好。朕给你调配十名文人助手，所需典籍、笔墨，皆可向国子监支取。你要记住，史书是为后人鉴，而非为前朝讳。”
萧普贤女躬身应道：“罪妇谨记陛下教诲。”
退出武英殿时，她的心中满是复杂，微微一叹，或许，编纂《辽史》，是她能为辽朝做最后一件事，也能让她在大乾找到新的归宿。
燕京城门的青石板路上，晨光刚驱散薄雾，便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打破。
装有天祚帝首级的黑漆木匣，由四名禁军士兵抬着，正准备出城前往各州府传阅。
可刚到城门下，五名身着麻衣、头戴孝帽的老者突然冲出人群，扑在木匣前，死死挡住去路。
“陛下！臣等无能啊！”为首的老者是前辽朝御史中丞萧义，他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此刻正趴在青石街上，双手紧紧攥着木匣边缘，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在漆黑的木匣上，“臣等却没能守住大辽江山，让您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臣等有罪！罪该万死啊！”
其余四名老臣也纷纷跪倒在地，有的捶胸顿足，有的放声痛哭，口中不断念叨着“陛下”“大辽”。
城门口的百姓渐渐围拢过来，有人对着老臣们指指点点，有人低声议论：“这几位都是前辽的大官吧？如今辽朝都亡了，还哭什么？”
“天祚帝当年要是英明点，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议论声中，同情与不解交织，让城门下的气氛愈发沉重。
抬着木匣的禁军士兵见状，当即放下木匣，抽出腰间的佩刀，厉声喝道：“尔等大胆！竟敢阻拦陛下旨意，不想活了吗？”
说着便要上前驱赶。老臣们却丝毫不惧，依旧趴在木匣上，哭声反而更响了。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吴用身着官袍，骑着马，带着几名肃风司探员疾驰而来。
他翻身下马，挥手示意禁军士兵退下，随后走到老臣们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
“吴大人！”萧义见吴用到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爬起来，跪在吴用面前，“求您向姜齐陛下求情，让我们陛下入土为安，不要让他的首级再遭传阅之辱啊！”
吴用缓缓开口，语气平淡：“陛下有旨，念尔等乃前朝旧臣，感念旧主，情有可原，不予追究。不仅如此，陛下还特命尔等送天祚帝最后一程，传首天下州县时，尔等需伴随左右，直至首级传遍北方各州府。”
老臣们听到这话，哭声渐渐平息，脸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
萧义颤巍巍地说道：“吴大人，我等年事已高，最大的已年过七旬，最小的也已六十有余。这传首之路，少说也要数月，路途遥远，风寒刺骨，我等若是走这一程，怕是会死在路上啊！”
“是啊！吴大人！”另一名老臣也连忙附和，“我等并非不愿为陛下尽忠，只是实在力不从心啊！求您开恩，免去我等这趟差事吧！”
吴用看着老臣们的模样，突然冷笑一声：“力不从心？方才你们拦路哭祭时，可不是这副模样。你们既然心怀旧主，感念天祚帝的恩遇，就该为他尽最后一份忠！陛下给你们体面，让你们送旧主一程，你们却推三阻四，莫非是假惺惺的哀悼，实则想复辟前朝？”
他的话像一把利刃，戳中了老臣们的心思，他们虽对天祚帝有旧情，但更多是对自己的富贵有旧情，天祚帝在位时，他们只要阿谀奉承一些，便可以稳住官位，如今这位姜齐天子，明显不好应付。
萧义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被吴用的眼神逼得说不出话来。
“来人！”吴用对着身后的肃风司探员下令，“将这几位‘忠臣’带下去，备好车马，全程看管，务必让他们陪着天祚帝的首级，走完这趟传首之路。若是途中有人敢擅自离开，或是耍花样，以抗旨论处！”
探员们当即上前，将老臣们架了起来。
老臣们脸色惨白，再也没了之前的悲戚与勇气，只能无力地挣扎着：“吴大人！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错了！”
“我们愿为陛下守灵，只求不要让我们随行啊！”
吴用却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对着禁军士兵下令：“启程！务必按时将天祚帝首级送往各州府，不得延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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