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这就是刘红梅讨厌这场婚礼的地方:新娘的“第一任假男友”来了,“第二任前男友”的父亲也来了,这算怎么回事?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厅里,新娘的“不宜提及的过往”就能随随便便揪出来两个。在以前,她是非常喜欢李耀辉这孩子的,踏实、上进、质朴、稳重。可现在呢,看着他心里只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而且他竟然真的跟陆娇娇在一起了!套用苏虎的话来说:“这么大个林州,就再找不到一个其他的姑娘了吗?就非得找一个比他大的、打过两回胎的……??” 说白了,做了这样的选择,不就是图陆娇娇父亲陆西平的官位和势力吗?呵呵,这帮从农村挣扎上来的苦孩子,一个个都像狼崽子似的,只想撕咬着,多占点便宜,多吃点肉,根本不顾及旁人的目光和体面!她这么想着,目光自然地躲避了李耀辉望过来的视线,转而堆起笑容去招呼其他客人。“幸亏他坐到开源同学那一桌了,要是坐到医院同事那片,不更让大家浮想联翩,议论纷纷吗?”刘红梅心里没一点儿好气,这么想着,后背又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潮汗。
“爸,人来得差不多了,你先招呼着,我去后面看看。差不多该准备准备开始了。”宋明宇看了看表,低声对父亲说。
宋黎民点点头。儿子刚转身,他就看见陆西平从旋转楼梯处领着好几个人出现在大厅门口。
“明宇,回来!跟你陆叔打个招呼再走!”宋明宇的步子刚迈出两步,就被父亲一把薅了回来。
陆西平身材高大挺拔,即使在人群中也如孤峰耸立。他步履间自有一种不容置喙的节奏,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哪里,那里的空气似乎都为之一滞,身后的随行人员与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近到打扰他的气场,又足以随时响应他的每一个细微示意。这个无形的界限,无声地勾勒出他霸气的轮廓。
“陆叔叔!”宋明宇赶忙恭敬地喊道。
“哎呦!瞧这小子,长这么大了!”陆西平爽朗地笑着,抓住宋明宇的手上下打量,满眼亲切,“小时候就这么点儿,小脸蛋跟红苹果似的,什么时候就长这么大了?都要结婚娶老婆了!时间可真快啊,是不,黎民?”
他拽着宋明宇的手,在他结实的肩膀上用力拍了好几下。
“哟!红梅,”陆西平视线转向刘红梅,调侃道,“咱们院当年的大学生!知识分子!文静小媳妇!终于也当婆婆了!再过些日子,都要当奶奶了,你说这日子快不快?哈哈哈哈!我还能想起来你结婚那天的样子呢!转眼间。。。你瞧瞧!哈哈哈哈!”
虽有一些小小的成见,但毕竟是几十年的老朋友、老邻居,看见陆西平,刘红梅心底还是比见到其他人要亲近些。她不由自主地把步子挪近了一些,听见陆西平的调侃,也毫不嘴软地回敬:“一上来就把我说得这么老,好像你能躲得过去似的!西平,你家的好事是不是也快了?刚才我看见娇娇了,刚和小李一起过去。。。”
“陆叔,您跟我爸妈先聊着,我后头还有点急事,得先过去了。”宋明宇眼见他们寒暄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着急地打岔道。得到大人们应许后,他这才如蒙大赦般拔腿跑了。
林州国际酒店最大的“锦绣厅”,虽是午宴,却依旧高朋满座,灯火辉煌。大厅宽敞足以容纳数百人,两侧还设有数个环境雅致的包厢。铺着米白色天鹅绒桌布的圆桌上,已然摆好了精致的冷盘,中央的百合与玫瑰插花馥郁芬芳。侍者穿着统一的制服,端着盛有清蒸大虾、蒙古烤羊、葱烧海参等珍馐的托盘,悄无声息地在席间穿梭。空气里混杂着食物香气、酒香和人们热烈的寒暄。
婚礼流程本身确实简化了许多世俗环节,显得庄重大方。然而,在场许多宾客的注意力显然并不完全聚焦在仪式本身。人们的交头接耳和闪烁目光,主要在三个方面流转:一是台上这对新人确实是俊男靓女,站在一起确实十分养眼;二是研究桌上的菜品,纷纷低声赞叹宋家手面阔绰,菜肴实在上档次;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打量这满座的宾客。大厅里嗡嗡的交谈声,更多是“久仰久仰”、“最近在哪儿高就”、“以后多联系”之类的应酬,人们依托这个婚礼平台互相结识、寒暄、递换名片的意义,似乎远大于祝福一对新人。那些被安排在包厢或主桌附近、气度不凡、身边总围着几个陪笑说话的人的,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位高权重者。他们或矜持微笑,或低声交谈,无形中便成了这场合隐形的中心,也从侧面印证了宋黎民不俗的社会地位。
流程走得很快,司仪热情洋溢地引导着,但许多细节在宾客们心照不宣的社交中被淡化了。很快,仪式结束,宴席正式开始,新人稍事休息后,便到了最重要的敬酒环节。
白冰终于从庄颜身边抽身回来来,略显疲惫地回到了餐桌旁。
李耀辉身边给她留了位置,坐下后,两人非常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没看见刘洋。。。”
“刘洋有任务,请不了假,礼金让我给捎来了。”她夹了两片酱牛肉补充体力,喝了几口杏仁露后,目光转向李耀辉身边的女孩儿:“耀辉,这是?”
“朋友。。。我朋友。。也是明宇小时候一个院儿长大的。”
李耀辉的表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但迅速恢复了平静。
“哦?朋友……是我想的那种朋友吗?”白冰下意识地用略带调皮的语气追问,她凭直觉感到了两个人关系的不寻常。
“……是的。”李耀辉的脸颊泛起红色,这两个字说得有些艰难,仿佛不仅仅是回答白冰的问题,更像是在与某个执着了整个青春的影子彻底告别。
白冰感到一阵轻微的恍惚和惊讶。他身边这个女孩,不知怎么的,看起来年纪比李耀辉要大,打扮嘛。。。很难评,上衣明显是商场专柜某个牌子的新款,但是和品牌想要呈现出的感觉差别巨大,她伸着脖子去看明宇胳膊上挽着的新娘,目不转睛,眼神里带着一种直白的不顾旁人眼光的无礼感。。。无论如何吧,怎么看,从哪儿看都不像她过去所以为的、李耀辉会喜欢或者适合的那种温婉知性的女孩样子。
白冰一时间晕晕乎乎的,小小的脑袋里塞满了大大的疑问——这是怎么认识的哪里的姑娘?他们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看起来还不如自己介绍的王晓燕跟他更为般配。。。。一切都感觉怪怪的,包括明宇和庄颜。但不管她自己觉得多么奇怪,现实是,身边一个又一个人,都即将或已经走入婚姻,只有她自己还单着。
也许自己才是那个奇怪的人吧。
她和陆娇娇简单打了个招呼。果然,三言两语下来,便感到沟通困难。对话进行得干涩而勉强,很快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就在他们这边气氛微妙的时刻,新人敬酒的队伍正一桌桌移动,谈笑声、酒杯碰撞声越来越近,眼看就快到他们这一桌了。
突然,大厅入口处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身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她的出现极其显眼,完全不像普通宾客。来人几乎是盛装打扮——那是一件象牙白的及膝纱裙,层叠的蕾丝和薄纱堆砌出隆重的轮廓,虽不及新娘主婚纱那般夸张庞大,但款式和质感,任谁一看都知是远高于伴娘礼服、甚至带点婚纱影子的“便民出行版”小礼裙。她脸上妆容精致却略显浓艳,脖颈上的钻石项链和水晶耳环在灯光下折射出过于闪耀甚至有些刺眼的光芒,整个人像一颗被过度打磨的珍珠,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隆重。她绷着脸,气势汹汹地提着那过于正式的纱裙裙摆,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然后,直愣愣地、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正在不远处敬酒的新人方向。
是邝美菊。
她果然还是来了,像一枚注定要闯入画框的刺眼符号,以这身过于隆重的战袍为楔子,如同一道刀锋,悍然的钉入了这片喧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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