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忠瘫在猩红地毯上,像一条被抽了骨头的蛆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白森森的碎骨刺破皮肉,血沫混着涎水从他嘴角溢出,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濒死般的嗬嗬声。浓重的血腥味和失禁的骚臭在暖阁甜腻的香氛中弥漫开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两个小太监屎尿齐流,蜷缩在雕花落地罩的阴影里抖如筛糠,连哭嚎的勇气都已丧失。
陈锋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体内那股蛰伏的狂暴力量在捏碎骨头、震伤内腑后,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如同被血腥味刺激的凶兽,在四肢百骸间奔涌得更加强劲、更加饥渴。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如擂鼓,将沛然的生机和冰冷的杀意泵往全身。他微微阖眼,强行压下那股想要将眼前一切彻底碾碎的原始冲动,再睁眼时,眼底深处翻腾的血色已被一片深潭般的冰寒取代。
他蹲下身,动作不疾不徐,手掌随意地按在赵德忠完好的左肩上。没有用力,仅仅是贴着。
“赵公公,”陈锋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像冰锥一样刺入赵德忠混乱剧痛的神经,“孤最后问你一次。孤昨夜在暖香阁,那杯‘醉仙酿’,谁送来的?”
赵德忠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珠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收缩。肩膀上的那只手,明明没有施加任何力道,却比刚才捏碎他手腕的铁钳更让他胆寒。那不是一个废柴皇子该有的手!沉稳、干燥、蕴含着足以瞬间将他化为齑粉的恐怖力量!他甚至能感觉到掌心下肌肉纤维那钢铁般的韧性和潜藏的爆发力。
“殿…殿下…饶…饶命…”赵德忠涕泪横流,语不成调,“老奴…老奴不知啊…太子殿下只让老奴来…来瞧瞧您…咳咳…顺便…顺便看看您是不是…真不行了…”
“哦?只是瞧瞧?”陈锋的拇指,在他肩胛骨一个微妙的凹陷处,极其轻微地按了一下。
“呃啊——!”赵德忠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猛地弹起,又重重砸落,剧痛让他几乎再次昏厥。那一下轻按,仿佛有根烧红的铁针直接捅进了他的骨髓!
“暖香阁!那女人!”赵德忠的意志在非人的折磨下彻底崩溃,嘶声尖叫,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是…是太子殿下安排的!老奴…老奴只是听命行事!殿下说…说您最近…太不安分…和兵部…兵部侍郎走得太近…那酒…酒里有‘千机引’!是…是南疆的秘药…混着‘暖情香’…神仙也扛不住…神仙也…”
“千机引?”陈锋眼神一凝。这名字在原主混乱的记忆碎片里模糊闪过,似乎是一种极为阴毒、能诱发心脉衰竭的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常混于酒水或熏香中,需特定引子激发。昨夜那杯深紫色的“醉仙酿”,还有暖阁里浓得化不开的甜腻异香…一切豁然贯通!不是马上风,是蓄谋已久的毒杀!用最龌龊的方式,掩盖最致命的杀机!
“那女子,”陈锋的声音更冷了几分,手上的力道却松开了些许,如同猫戏老鼠,“什么模样?有何特征?谁的人?”他必须抓住这条稍纵即逝的线索。
赵德忠大口喘着粗气,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只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蒙…蒙着面纱…身段…极好…声音…又媚又哑…像…像挠在心尖上…奴才…奴才也没看清脸…只记得…只记得她逃走时…裙裾翻飞…上面…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一只尾巴很长的鸟…像…像凤凰…又像…像着了火…”
金线!长尾神鸟!
陈锋脑海中瞬间闪过原主临死前最后那惊鸿一瞥——急速消失在窗棂外的裙裾残影,上面那抹刺眼的、振翅欲飞的金色鸟形图案!是朱雀?凤凰?还是某种图腾?
“谁派她来的?”陈锋追问,拇指又似无意地悬停在刚才那个要穴之上。
赵德忠吓得魂飞魄散,语速快得像倒豆子:“不…不知道!真不知道!人是…是太子府暗卫统领‘黑鹞’亲自带来的!黑鹞!殿下您知道…黑鹞只听太子一人调遣!老奴…老奴这种腌臜货色…哪配知道详情…只奉命…奉命在事后…确保您…您醒不过来…”他说到最后,声音陡然变得怨毒而绝望,“殿下…殿下您高抬贵手…老奴什么都说了…求您…”
陈锋的目光越过赵德忠涕泪横流的老脸,落在角落那两个抖成一团的小太监身上。其中一个稍机灵点的,接触到陈锋那冰寒刺骨的目光,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奴…奴才…好像…好像前几日在东宫后苑…见过…见过一个穿金雀裙的舞姬…给…给太子妃娘娘献艺…”
东宫!金雀裙!
线索瞬间收束!指向那巍峨宫廷中最尊贵也最危险的所在!
赵德忠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仿佛抓住了生的希望:“对!对!殿下!是东宫的人!都是太子指使的!老奴是被逼的!求您…”
他的哀求戛然而止。
一点诡异的青黑色,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脖颈皮肤下蔓延开来,瞬间爬满了他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颊!赵德忠的眼珠瞬间凸出,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像是破风箱被堵死的骇人声响,身体剧烈地抽搐痉挛,四肢如同被无形的手强行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呃…嗬…太…子…灭…”几个破碎的音节从他乌紫的唇间挤出,带着无尽的怨毒和绝望。随即,他全身猛地一挺,如同被拉直的弓弦,接着便彻底瘫软下去,再无声息。只有那双凸出的、凝固着极致恐惧的眼睛,死不瞑目地瞪着描金绘彩的寝殿顶棚。
毒发!见血封喉的剧毒!就藏在牙齿里?还是某种触发式的毒引?陈锋眼神骤寒。好狠的手段!好严密的灭口!这老狗从头到尾就是一枚注定要被舍弃的棋子!太子的手,伸得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毒!
角落里,目睹赵德忠恐怖死状的两个小太监,终于承受不住这接连的刺激,其中一个白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另一个则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啊——!死…死人了!赵公公…赵公公他…!”
“闭嘴!”陈锋一声低喝,如同闷雷在暖阁中炸响。
那尖锐的哭嚎声像被利刃切断,瞬间噎在喉咙里。仅剩的那个小太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咯咯作响,惊恐万状地看着陈锋,仿佛在看一尊刚从地狱血池中爬出来的魔神。殿内死寂,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陈锋缓缓站起身,赤足踏过赵德忠身下还在缓缓扩大的血泊,走到那个唯一清醒的小太监面前。粘稠温热的血液沾染在脚底,带来一种滑腻冰凉的触感。
“你,”陈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力量,“叫什么?”
“奴…奴才…小…小顺子…”小太监抖得几乎散架,声音细若蚊呐。
“很好,小顺子。”陈锋俯视着他,那目光沉甸甸的,如同山岳压顶,“你刚才说,你在东宫后苑,见过一个穿金雀裙的舞姬?”
“是…是…奴才…前几日去东宫送…送内务府的份例…偶然…偶然瞥见的…”小顺子头磕在地上,语无伦次,“那裙子…很闪…金线绣的大鸟…尾巴…尾巴拖得老长…奴才…奴才就多看了一眼…”
“还记得她的样子吗?哪怕一点特征?”陈锋追问。
小顺子拼命回忆,几乎要把脑袋想破:“太…太远了…奴才…奴才只记得…她…她好像…左边眼角下面…有颗…有颗很小的红痣…像…像颗朱砂点儿…跳舞转身的时候…晃了一下…”
眼角红痣!金雀神鸟!
陈锋将这些碎片信息牢牢刻入脑海。这是追查真凶的关键!他目光扫过赵德忠可怖的尸体和昏死过去的另一个太监,最后定格在小顺子身上。
“听着,”陈锋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如同刀锋刮过骨缝,“今天这里,只有赵公公忧心孤的病情,不幸旧疾复发,暴毙在孤的寝殿。你和小德子,”他指了指昏死的那个,“忠心耿耿,为赵公公收敛遗体,感念主仆之情,哀恸过度。明白吗?”
小顺子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劫后余生的狂喜!不杀他?还要他…配合圆谎?
“明…明白!奴才明白!”小顺子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赵公公是…是旧疾复发!奴才和小德子…是赵公公最忠心的狗!今日之事…奴才什么…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什么都没听见!”
“很好。”陈锋微微颔首,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稍稍收敛。他走到窗边,猛地推开雕花木窗。深秋清晨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冲散了殿内浓郁的血腥和甜香,也吹动他额前散落的黑发。
远处宫道上,甲胄碰撞的铿锵声和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队巡逻的宫廷禁卫正经过附近。
陈锋背对着殿内的血腥狼藉,望着窗外那重重叠叠、在晨光中泛着冰冷光泽的金瓦红墙。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交错。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迎着刺目的晨光。指关节匀称有力,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微微贲张,昨夜沾染的污秽早已被体内奔涌的生机冲刷干净,此刻只倒映着冷硬的光泽。
这只手,昨夜捏碎了一个老太监的腕骨,逼出了足以震动朝野的死亡真相。
体内那股新生的、狂暴的力量在血肉筋骨间无声奔流,带来一种掌控命运的磅礴感。这不再是一具被酒色毒药掏空的腐朽皮囊,而是一座正在苏醒的、蕴藏着毁灭性力量的火山!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荒唐等死的八皇子周烨。
他是陈锋。一个从现代血案现场坠亡,却在这古代宫廷更血腥的阴谋中重生的复仇者!
“岭南王?废物藩王?”陈锋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彻骨、却燃烧着烈火的弧度。阳光落在他布满血丝的瞳孔深处,映照出远处宫阙之巅那座象征至高权力的金銮殿冰冷的轮廓。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落子。”他五指猛地收拢,空气在掌心发出一声沉闷的爆鸣,仿佛要将那无形的命运也捏在掌中。
窗外,禁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殿内,小顺子连滚爬爬地开始处理赵德忠的尸体,动作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和一种近乎癫狂的麻利。
暖阁内血腥未散,甜香已绝。一场席卷整个大周王朝的风暴,正以这座刚刚发生“意外”的皇子寝殿为中心,悄然汇聚起更加致命的风眼。那只金线绣成的神鸟,和眼角的一点朱砂红,将成为撕裂这铁幕般宫廷阴谋的第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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