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赵泓在刑部的“观政”,逐渐从最初的被动敷衍,转向了主动的、有目的的深挖。
他敏锐地察觉到,肃州卫那桩看似寻常的军粮亏空案,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不动声色地调阅了更多与肃州卫相关的陈年卷宗,范围不再局限于军粮,而是扩展至军械、马政、乃至军户管理。
这些卷宗数量庞大,尘封已久,散发着陈年墨迹与纸张霉变混合的气味。
赵泓心知单凭己力难以短时间内理清头绪,便以“学习需佐证研讨”为由,将部分卷宗副本带回了王府,同时,他也并未避讳自己的核心智囊——贾环。
三皇子府的书房内,灯火常常彻夜不熄。赵泓、贾环,以及几位绝对可靠、精于刑名钱谷的王府属官,围坐在堆满卷宗的长案周围,如同抽丝剥茧般,仔细审阅着每一份文书。
“殿下,您看这份弘治十七年肃州卫军械清点的记录,”一位年长的属官指着卷宗上一处,
“记载新配腰刀三百柄,但次年检修的记录里,同批腰刀的编号竟有部分对不上,且磨损程度远超常理。”
贾环拿起另一份卷宗,眉头微蹙:“还有这马政。肃州卫额定军马一千二百匹,但连续五年,报损及淘汰的马匹数量都异常偏高,且补充的马匹来源记录含糊,多是‘民间采买’,却无具体商户名号与交易凭证。”
赵泓沉声道:“不止如此。你们再看这几份关于军户的案卷,有数起军户壮丁‘意外身亡’或‘失踪’的记载,
家属申诉皆以‘查无实据’或‘意外事故’结案,补偿微薄,过程草率。时间点上…与军械、马匹异常流失的时期,颇有重合。”
随着查阅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疑点浮出水面。这些案件单看似乎都是边镇常见的管理疏漏或意外,但将它们放在一起,横向对比时间、涉及人员、以及那种“草草结案”的共同模式后,案件清晰起来
肃州卫在过去的十数年里,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黑洞,持续地、悄无声息地吞噬着国家的军资和人口。而所有的线索,似乎都被人为地掐断或模糊处理,最终归结为“边镇常态”、“管理不善”或“意外损耗”。
“这绝非简单的贪墨或渎职所能解释。”贾环放下卷宗,目光锐利,
“如此系统、如此长时段、且掩盖得如此巧妙的流失…背后定然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运作,而且…对边军运作极为熟悉。”
赵泓缓缓点头,脸色凝重:“肃州卫…指挥使是柳擎天,柳家的根基所在。柳家与二哥…”他没有把话说完,但书房内的几人都明白其中的关联。二皇子赵毅的正妃,正是柳擎天的女儿。
“殿下,”贾环谨慎地提醒,“目前所有发现,都只是基于卷宗的疑点推论,并无直接证据指向任何人。而且,事涉边镇大将和皇室,必须万分谨慎。”
“我明白。”赵泓深吸一口气,“但既然疑云重重,便不能视而不见。继续查,但要更隐秘。
重点梳理这些异常事件集中发生的时段,核对当时肃州卫及周边相关官员的调动情况,看看能否找到更具体的线索关联。”
与此同时,刑部衙门内,侍郎张承恩的值房。
郎中李文博步履匆匆地走入,屏退左右,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张大人,不好了!三殿下…他不仅看了军粮案,这几日更是将肃州卫近十年的军械、马政、甚至军户档案都调阅了一遍,似乎…是盯上肃州了!”
张承恩正在练字的手猛地一顿,一滴浓墨滴在宣纸上,迅速晕开,污了刚刚写好的一个“静”字。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放下笔,声音带着寒意:“他都查到了什么?”
“具体…下官还不完全清楚。但他将不少卷宗都带回了王府,怕是…在仔细研究。三殿下心思缜密,又有贾环从旁协助,只怕…那些旧案里留下的蛛丝马迹,瞒不过他们太久啊!”
李文博的声音有些发颤。这些卷宗,当年都是经过他们手“处理”过的,若是被翻出旧账,后果不堪设想。
张承恩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慌什么!都是些陈年旧案,死无对证的事!他三皇子再有能耐,还能把十几年前的灰刨出来不成?”
他嘴上虽硬,心中却也是惊涛骇浪。三皇子查肃州卫,这绝不是随意之举,分明是冲着二殿下和柳家来的。
“你立刻去禀报王爷!”张承恩当机立断,“将三殿下调查肃州卫旧案的情况,原原本本告知王爷!记住,要快!”
“是!下官这就去!”李文博不敢耽搁,连忙转身离去。
张承恩独自留在值房内,看着桌上那幅被墨迹污损的字,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他走到窗边,望着刑部院内那棵叶子已快落光的古槐,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三皇子这把火,终于还是烧到了最敏感的地方。
肃州…那可是二殿下经营多年、至关重要的根基之一啊!这场兄弟阋墙的暗斗,恐怕…要升级了。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毅亲王府。赵毅听完心腹的密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挥手让人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他一人时,他才缓缓站起身,走到一幅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落在了西北角的肃州卫位置。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个代表边关重镇的标记,眼神冰冷如铁。
“赵泓…贾环…”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们…终于还是把手伸过来了。也好…就让为兄看看,你们…能挖出多少东西来。”
他转身,叫侍从招来了柳星河。有些事…看来需要做些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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