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天,没有北疆的凛冽,却带着湿漉漉的寒气。沈清辞把阿古拉送来的羊毛纺成线,和太子妃寄来的蚕丝混在一起,织成厚厚的褥子,铺在竹榻上,暖乎乎的,连阿圆都喜欢蜷在上面打盹。
萧煜则迷上了木工。他找出院里的废木料,学着老农的样子做小玩意儿——给小皇孙刻了个会跑的木马,给沈清辞做了个放纱锭的木架,上面还雕着几朵海棠花,笨拙却用心。
“你这手艺,怕是连鲁班都摇摇头。”沈清辞摸着木架上歪歪扭扭的花纹,笑得眼角起了褶。
“重在心意。”萧煜拿起木架,得意地晃了晃,“你看这海棠,多像当年碎玉轩的那棵。”
说起碎玉轩,沈清辞忽然想起苏婉儿的信。信里说,后宫的腊梅开了,她让人剪了几枝插在瓶里,摆在碎玉轩的窗台上,就像她们当年一起赏花时那样。“婉儿说,宫里一切都好,让我们别挂心。”
“她办事,我放心。”萧煜把木架放在葡萄架下,“等开春了,我们回趟京城,看看腊梅,也看看太子处理朝政。”
腊月里,王里正送来一大筐年货——有熏鱼、酱鸭,还有用胭脂茄做的茄鲞,说是村里家家户户凑的,让他们尝尝江南的年味。“皇上,皇后娘娘,除夕夜我们村里要舞龙灯,您二位一定要来啊!”
除夕夜,沈清辞和萧煜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裳,跟着王里正去了村里的晒谷场。场院里挤满了人,孩子们提着灯笼跑来跑去,锣鼓声震耳欲聋。一条金色的龙灯在人群中游走,龙身的鳞片在火光下闪闪发亮,舞龙的汉子里,有当年的老农,有阿古拉的商队伙伴,还有几个从西域来学织锦的匠人。
“你看,”沈清辞指着龙灯,“这条龙,也集齐了天下的颜色。”
萧煜握住她的手,掌心被炉火烤得发烫:“是啊,龙本就该属于天下,不是哪一家的私产。”
年初一,太子派人来了。来的是巴图,他如今已是个挺拔的少年,穿着一身新棉袍,给他们磕了头,递上太子的信:“父皇说,京城的上元节很热闹,西域的商队带来了宝石,北疆的牧民送来了良马,让他务必请您二位回去看看。”
信里还夹着一张画,是太子妃画的全家福——萧煜和沈清辞坐在中间,太子夫妇站在两边,小皇孙被抱在怀里,旁边还画着阿古拉一家和巴特尔父子,背景是京城的宫墙和江南的小桥,挤挤挨挨的,像一幅热闹的年画。
“这画……”沈清辞笑着擦了擦眼角,“把我们都画成圆滚滚的了。”
“太子妃说,这叫‘团团圆圆’。”巴图挠着头笑,“她还让我带了些新做的混纺布,说给娘娘做件春装正好。”
开春后,他们没有立刻回京城,而是去了趟西域学馆。阿古拉的织坊越办越大,院里的葡萄架下,坐满了织布的姑娘,有中原的,有西域的,还有几个沙狼部落的女子,手里的织梭飞转,织出的地毯上,江南的桃花和北疆的狼图腾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先生说,这叫‘和而不同’。”阿古拉的小儿子,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家伙,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手里举着个羊毛团,奶声奶气地喊“奶奶”。
沈清辞抱起他,心里暖融融的。这孩子的眼睛像阿古拉,鼻子却像他的沙狼母亲,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爱得紧。
离开西域时,阿古拉送了他们一匹用混纺布做的马,说是“能挡风,能防潮,最适合赶路”。萧煜骑着马,沈清辞坐在旁边,看着路边的商队往来,忽然觉得,所谓“盛世”,或许就是这样——不必刻意强调“统一”,却能在差异中找到默契;不必时时挂在嘴边,却能在寻常日子里,处处感受到它的温度。
回到江南小院时,葡萄藤已经抽出了新绿。萧煜把阿古拉送的马拴在院里,沈清辞则开始用新布做春装。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像一首写不完的诗。
“你说,”沈清辞穿针引线,“我们还要不要回京城?”
萧煜躺在竹榻上,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想回就回,不想回就在这待着。反正天下在哪,家就在哪。”
是啊,家就在哪。在江南的小院里,在京城的宫墙里,在北疆的毡房里,在西域的织坊里,在每一个他们走过、爱过、守护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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