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杏是他中国文化的启蒙,在他进大学开始选修精进中文时,赵杏已经在家,给他讲了很多民间故事和俗语。
七八岁时,在森林里陪赵杏散步时,杏奶奶跟他讲过的一个故事。
猪八戒背媳妇。
城堡的图书馆里,有父亲马丁从民国带回的小人书。《西游记》连环画里,就有这个。
那猪头人身,背上有一个黑发髻戴钗环的漂亮姑娘。
德国人爱吃猪肉,这幅画,可让德西在小时候就印象很深刻了。
那时他就问赵杏,为什么猪八戒要背媳妇。
他就知道了,在这里,哪怕是一个民间传说中的猪神,都爱背自己媳妇。
那“背媳妇”这件事,看来是娶媳妇的第一步。
德西一想到这里,背上的是自己未来的媳妇,脚步越发坚定稳健了。
两只大掌在腿窝那儿挪了挪位置,把小可托得稳稳的、让她趴得更加舒舒服服。
不过,德西到现在,还摸不准小可的心。
他想起这姑娘说过的,不想结婚,要嫁给上帝。
是不是只要自己再做得好一些。
小可就想跟不是上帝的男子、结婚了呢?
德西本能地想尊重小可的选择。虽然,他很需要这个\"结婚\"。
但,如果小可不想。那他也不会用这个念头。
虽然,无论是抱着还是背着这姑娘,都让他有些原始的喜悦、兴奋和冲动。
但他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肖想,去利用。
毕可感觉到趴得越来越稳,连颠簸感都没有。她倒是没有往猪八戒的方向想,只把脸蛋,轻轻埋在德西肩窝上。
德西脖子上有些微细毫毛,也是金色的,散发着微微的汗味,是他专有的味道,却不难闻,也让毕可很安心。
小可从来没有被人背过,在德西的背上,她只觉得又暖,又有满满的安全感。
连很有力量、握着她小腿窝的那双掌心,都是热热的。
她环着德西脖子,悄悄地偏着脑袋,小脸贴着那白皙的脖颈,去闻德西身上的味道。怎么闻,都喜欢。
这姑娘又想起来了昨晚的事。她今天都没有机会去问李大和。
不过现在的这一刻,她更坚定地想着。
德西,不要走。他不能走。
我……不想让他走。
回到教堂,李婆婆和比尔都在。今天教堂里还来了富木村的人,发宣传单、贴标语。
最近国家有件大事!代表团即将去m 国出席联合国大会。
全国上下都喜气洋洋,这说明应该属于我们的国际地位,要恢复了。我们的革命精神,在全世界更有影响力了。
教堂这块宣传阵地,自然也不能落下,每个村都会过来发东西。
看见德西背人回来,比尔都紧张了。
“怎么了?小可这是怎么了?”
德西放下毕可,先让她站稳了,说。
“没事。泥塘里摔跤了。衣服脏了。”
那个事,小可自己都还不知道。
德西低头对她咬耳朵说了一句。
“Rote tage。”(红色的日子)
就见毕可的脸蛋“刷”一下就红透了。
竟然 ! 毕可羞得都想捂着脸。
也顾不上看德西背上衣裳有没有蹭到,她赶紧一路小跑着往后院去。
富木村革委会的赵宝强,这是又见到了德西,对这个外国人,他始终抱有偏见和警惕。
这会儿看着他背着姑娘到礼拜堂门口,单单扫了一眼,就觉得不舒服。
昨天打猎,富木村的十几人,最后在山里又搜寻好久,都没再打到一只野猪。
回去一路上津津乐道议论着,想起那头大猪,就羡慕嫉妒,还恨。
他们祖祖辈辈守着这座山的,都没这么毫发无损地打到过。
这一个外国人刚来,就全身而退地猎到了。
那头猪的价值,就相当于开进村里的第一辆宝马汽车。当天没吃到肉的,晚上做梦都想着,在流口水。
今天赵宝强一看,德西跟毕可咬着耳朵说话,毕可一张小脸又红又俏。
毕可,那姑娘漂亮得人尽皆知啊。
富木村里,多少小伙儿是打她主意的,但是又接近不了。
本来位置上就离教堂远些。现在教堂又投靠了洪山村,这就更远些了。
赵宝强初中文化,自己家是贫农,家里土房子家徒四壁,最好的家具就是个裂了缝的木箱子,和四条长板凳。
吃饭的方桌腿都是歪的,得垫石子。
划成分时板上钉钉,后来就妥妥滴当了这小组长。
之后,娶了个贫农成分的姑娘,心里一直骄傲着呢。
这么一看。什么?!外国人还跟我们这儿的姑娘,这么亲近。
我们村里,还有没结婚的好几个光棍呢!毕可要不是因为成分问题,早就被说上亲了。
可是,这,这,竟然。简直是\"外族\"全面侵占。
赵宝强看着德西的背影,就不忿。
德西慢悠悠也走进后院,正是晌午了该吃饭了。既然回来了,那就先做饭。
想起那姑娘刚才又惊慌又羞涩的样子,德西知道她忙着呢。
李婆婆也在前面的礼拜堂忙,那德西就得自己做。
他走到井边洗手,看见盆里的脏裤子,小可刚换下来的。人不知道去哪了。
这时候井水挺凉的。刚才那姑娘只能用井里凉水,洗腿脚上的泥。
估计又是一阵、让身子发抖的冷。
这事不能着凉。今天就是凉到了才晕的。
德西看着那个盆。想起小可之前给他洗过好几回裤子,还补过裤子、做过袜子。
不假思索地,他端上盆,在井边洗衣台上就开始洗。
他提了水把脏污冲洗了两遍,再开始打肥皂。
特意拿很多根粗竹管做的洗衣台,又高又结实,他也不用弯腰。
血迹冲洗掉后,裤子深蓝色的布料也看不出来肮脏。那个内裤,是小可拿教士服、黑色碎布料剪缝的,也看不出来污迹。
他就顺手都打了肥皂搓。
小可在茅房处理完出来,就看见德西在洗衣台边。
装自己那条裤子的盆,在德西手底下。
她吓了一跳。盆里可不止外裤,还有内……。
她赶忙走两步上前一看。肥皂水都已经漂洗成清水了。
“你……帮我洗?”
“啊。”事情不是明摆着呢嚒。
德西神色平静地一点头。一大一小的两件,大手攥着扭两把、拧干了,去木架那边都晾上。
已经到这一步了,都洗完了。小可的心口怦怦直跳。
可是,她就连害个羞表示一下“不好意思啊”,都没机会了。
她掩饰着脸上的红晕和不自然,赶紧说。
“那我去做饭。”
姑娘去灶房的脚步匆匆,像被追的逃犯一样,脸颊已经红得能滴出水来。
德西嘴角撇出一抹好笑来,想帮她一起做饭,但得先去个茅房。
如厕的这里,是他家的一部分,让他已经收拾得干净整洁。
用于站着的木板,换了两块干净的。
墙角地缝都洒了石灰。
他用青竹筒钉的马桶,大解时、有需要就放上用,很方便。
现在也跟村里约定好了,定期安排人过来掏粪。人家来得不及时,他就自己动手。
德西勤快,听李大和说这大粪是农家短缺的肥料;
说李玉园那种怕挑粪、怕粪臭,是资产阶级的虚伪作风,于是要自己上手。
怕那位专业掏粪老叔手乱晃碰到墙面,他每次都自己拿粪勺,小心翼翼地掏出去,地面上一点儿都不脏。
因为掏得及时,蛆虫、苍蝇都少了,基本没有。
同样的污秽之地,碰见个爱干净的勤快男人,那就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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