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一大早就下起了细碎的雪粒子,西四街道办的刘干事裹着厚厚的棉袄,手里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布袋子,敲响了吴家和吕家的院门。
“吴婶!小吕同志!”刘干事一脸轻松笑意,“街道办给烈属送点年礼,一点心意,别嫌弃!”
吴奶奶和吕辰迎了出来。接过袋子,里面装着五尺雪白的细棉布、五斤蓬松的新棉絮、两斤炒瓜子,还有半斤用油纸包着的白砂糖。
“哎哟,谢谢政府!谢谢刘干事!”吴奶奶连声道谢,这年头,布票棉票都金贵,这些实实在在的物资,比什么都贴心。吕辰也郑重地接过袋子:“刘干事辛苦了,这么大冷天的跑一趟。请屋里坐坐喝口热水?”
“不了不了,还有几家要跑呢!”刘干事摆摆手,哈着白气,“你们两家都是好样的,吴老爷子是咱们胡同的活历史、老寿星,小吕同志更是青年榜样!好好过年!街道办提前给你们拜个早年!”
送走刘干事,巷子里似乎又添了几分暖意。那白棉布和棉絮,在物资紧缺的腊月里,显得格外珍贵。
腊月二十八,全面放假。年货准备的最后冲刺开始了,街道比往日更加喧嚣。一大早,吕辰就用围巾裹着小雨水,只露出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自己也穿上厚棉袄,汇入采购的人流。供销社里人头攒动,他们买了些零嘴:花花绿绿的水果硬糖、饱满的花生、红艳艳的大枣,还有一小挂鞭炮。雨水抱着装糖的纸袋,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下午,胡同里飘起了浓郁的豆香。李连长弄来了三十斤上好的黄豆,借了吴奶奶家的石磨,和王营长、张科长几个壮劳力轮番上阵磨豆腐。呼噜噜的石磨转动声、男人们粗犷的笑语、女人们指点着点卤水的声音,交织成一曲热闹的“年豆腐”交响乐。吕辰把买来的年货放回家,也过去帮忙滤豆渣。
忙活完豆腐,吕辰想着又去了西单牌楼。刚走到老地方附近,就看见陈得雪老人正站在一个避风的墙角,搓着手跺着脚,似乎在等人。看到吕辰,老人眼睛亮了一下,微微颔首。
“老先生?”吕辰快步走过去。
“小同志,”陈得雪声音嘶哑,带着窘迫,“家里,来了几位旧识,都是些过不下去的老家伙。这年关实在难熬。想厚着脸皮,再跟你换点实在东西,粮食、菜蔬都成。”
吕辰心下了然,点点头:“陈老不别介怀,他们在哪里?我尽力。”
跟着陈得雪来到他家,往日清冷破败的东厢房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坐着七八位年纪相仿的老人,衣衫单薄,形容枯槁,见到吕辰进来,都局促地站起身,眼神里交织着希冀与羞惭,屋内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暮气和穷困的气息。
几个老人分别从坏里掏出布包,放在桌上,然后打开,吕辰明显看到他们在强忍着颤抖的手,显然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陈得雪道:“张大哥,你们,这,这,这可都是,哎!”
其中一个老人说:“时局艰难,子孙不肖,令祖宗蒙羞,而今我等已垂暮之年,只是家中晚辈嗷嗷待哺,得雪勿复多言,给老朽留几分薄面,这年头,能活命已经不易,何谈尊严?”
陈得雪泪光隐现:“我等将来,也无颜见祖宗于地下,只怕要成孤魂野鬼了。”
张姓老人,把桌上的东西一一收起来,放在一个布包里包好,递给吕辰:“小伙子,这些东西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而今为了活命,不得不拿出来,我等也不介绍价值几何,如果你有门路,为我等换回点果腹之物,便是活命恩情,你看如何?”
吕辰心头震动,这些东西他不认识,也不知道其价值,但是想来珍贵无比,他道:“老人家,谁都有难过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的祖传之物,都收回去,小子不识货,给我是明珠暗投。粮食的事,你们等等,我这就去拿来。”
老人摆摆手:“这些东西你拿回去,我等落魄,这点祖宗传承,必不能久持。”
吕辰点了点头,拿着这些老人们换取活命口粮的筹码,深吸一口气,道:“老先生和各位长辈稍等,我这就去弄。”
出得屋子,他将这些东西收入空间,来到一处偏僻小巷,找了个废弃院落,又租了一辆板车,再来到陈得雪老人家时,搬下来七百斤玉米面,一袋大米,一袋白面粉,一袋黄豆,几框白菜萝卜土豆。
看着这些粮食,老人们围了出来,喉头滚动,无声流泪。
陈得雪对着吕辰深深一揖,声音哽咽:“小同志,大恩不言谢。”
吕辰道:“几位老先生,小子这次占了天大的便宜,但是也就只有这点能力了,大家赶紧回去过年,小子就不打扰了。”
回到家,吕辰把布包放在书桌上打开,包里是几本线装书:一本纸张泛黄的《新唐书》,一本雕版印刷的《汉书注》,一本《读书杂志》作者叫王念孙。另有两个字帖,其中一个赫然是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拓本,吕辰虽然不懂书法,但不知不觉脑海里就冒出来八个字:“字迹古朴,法度森严”,还有一卷纸色深暗的卷轴,是宋神宗年间一甲三名进士的策论,字迹一致,想来是抄写的,古朴庄重。
重新收入空间,吕辰心想,未来不知会有多少典籍会被破坏,与其如此,何不如尽我所能,多收一点,既能帮助别人,还能坐等将来升值。
腊月二十九上午,天空放晴,但寒意更甚。何雨柱特意换了身干净衣裳,吕辰也带着雨水,兄妹三人提着一篮子祭品,来到了姑姑吕冰青的墓前。坟头覆着薄雪,显得有些孤寂。何雨柱仔细地清扫了墓碑周围的积雪,摆上带来的馒头、水果和一小碟姑姑生前爱吃的点心。吕辰点燃了纸钱,青烟袅袅升起。
“娘,我们来看您了。”何雨柱声音有些低沉,“我和小辰、雨水现在过得挺好,有房子,有饭吃,有衣服穿,您放心吧。”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近况,雨水也乖巧地磕了头。吕辰默默添着纸钱,心中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姑姑,充满了敬意和感念。
下午,胡同里的年味更浓了。张奶奶端来个大海碗油亮的五花肉,“柱子!小辰!这是你张叔单位分的肉,我切了匀你们点,包饺子香!”赵奶奶也送来一小坛米酒,邻里间的关怀,在年关显得格外温暖。
投桃报李,傍晚时分,吕辰也提着一个大篮子出门了。他给邻居们一家送了十来斤新鲜蔬菜,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邻居们惊喜不已,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鲜鱼和绿菜比什么都稀罕,不等盘问,吕辰就跑了。
大年三十,何雨柱早早就在厨房里忙开了,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油锅里翻滚着金黄的酥肉和豆腐干,大锅里熬着晶莹剔透的肉皮冻,砧板上,他正奋力地剁着肉馅,笃笃笃的节奏感十足。小雨水抱着小咪守在厨房,吃的满脸是油。
吕辰开始大扫除。擦桌椅、扫蜘蛛网、扫扬尘,犄角旮旯都不放过。雨水也系着小围裙,拿着小抹布,干得格外起劲。
刚收拾停当,赵老师就拿着写好的春联上门了。“小辰,柱子,看看这字还行不?‘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横批‘万象更新’!”红纸黑字,这对联一贴上,浓浓的年意立马肉眼可见。
不一会,王营长提着一块长长的五花肉进来,挂在厨房墙上,师娘赵大妈更是送来一只老火腿,并热情邀请三兄妹去赵家一起过年守岁。
吕辰和何雨柱对视一眼,婉拒了赵大妈的好意:“谢谢师娘!您和师父的心意我们领了。只是年三十晚上,我们兄妹仨想在家,给我娘和舅舅?舅妈上柱香,陪陪他们。”赵大妈闻言,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和怜惜,又拿出来一双毛线手套给雨水戴上,才回去。
夜幕降临,鹅毛大雪无声地飘落,将小院映衬得格外静谧。堂屋里,条案上点着一对大红蜡烛,方桌上摆满了红烧鲤鱼、炒腊肉、热气腾腾的白菜猪肉饺子,还有那碗颤巍巍、晶莹剔透的肉皮冻。正中的位置,摆放着父亲、母亲、姑姑的牌位。
兄妹三人恭敬地上香、摆饭菜、磕头。
祭拜完毕,三人围坐桌旁。屋外是簌簌的雪声和偶尔传来的零星的鞭炮声,屋内是暖融融的炉火和饭菜的香气。这是吕辰在这个时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团圆年。三兄妹在这小小的天地里,守着逝去的亲人,也守着彼此相依为命的温暖。何雨柱给吕辰和自己倒上米酒,给雨水倒上甜甜的糖水,三人举杯,开始享用丰盛的年夜饭。
吃过年夜饭,收拾妥当。吕辰拿出买来的鞭炮,在院门口点燃。噼里啪啦的脆响瞬间打破了雪夜的宁静,红色的纸屑在雪地上格外醒目。雨水捂着耳朵,又怕又爱看,兴奋地跳着脚尖叫。放完鞭炮,三人围着炉火守岁。雨水起初还精神奕奕地数着瓜子,没多久就小鸡啄米般打起了瞌睡,被送回房睡下。何雨柱和吕辰喝着米酒,聊着过去一年的种种,也憧憬着来年,直到自鸣钟的报时,1954年到来。
大年初一,雪后初霁,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吕辰兄妹三人穿戴整齐,先去给邻居家的长辈们拜年。小雨水收到了吴老太爷、吴奶奶、赵奶奶、张奶奶、王营长夫妇、李连长夫妇,还有赵老师、赵编辑、张科长夫妇的红包,还有“聪明伶俐”、“学业进步”的吉祥话。小口袋鼓鼓囊囊的,小脸笑得像朵花,不要钱的吉祥话越说越利索。
吕辰给邻居家的小弟小妹们准备了“大杀器”,每人十个粗壮的麻雷子,引得小家伙们一阵欢呼。一时间,炸雪、炸水、炸墙根,见世面炸什么,忙得不亦乐乎。
拜完邻居,三人又去给师父师娘拜年。赵四海师父和赵大妈看着精神焕发、穿着新衣的三兄妹,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人一个大大的红包,又硬留他们吃了碗热腾腾的醪糟鸡蛋才放行。
下午,三兄妹来到什刹海,租了个冰车,小雨水坐在冰车上,被哥哥们推着在冰面上飞驰。玩闹了一整天,直到夕阳西下,三人才意犹未尽地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回家,脸颊冻得通红,心里却热乎乎的。
正月初二,按照老北京的习俗,是出嫁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也是邻里间互相串门拜年的高潮。宝产胡同的几户人家,聚到了吴奶奶家那两间宽敞暖和的正房里。炉火烧得旺旺的,桌上摆满了各家带来的瓜子、花生、红枣、柿饼、糖果,还有吴奶奶炸的排叉和赵大妈做的驴打滚。
吴老太爷坐在炉边最暖和的位置,眯着眼听大家说话。大人们喝着热茶,嗑着瓜子,聊着过去一年的收获:王营长说他们工程队又完成了一个大项目;李连长说起回风炉在工地上多受欢迎;张科长聊了些工作上的趣事;赵老师则说起学校里学生们的进步。自然也少不了对吕辰出书、何雨柱厨艺的夸赞。
话题又转向了来年的打算,邻居们则计划着开春后修葺房屋、添置家当。女人们交流着持家过日子的经验,孩子们围着吕辰要鞭炮,吕辰直接拿出一挂拆了,按人头发了出去,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暖意融融,茶香、果香、点心香混合着炉火的暖意,充满了整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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