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苏家别院。
初夏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泉坐在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前那面沉甸甸、金灿灿的令牌。“如朕亲临”四个大字,在光线下折射出耀眼却又冰冷的光芒。
这玩意儿,搁在别人眼里,是能一步登天、横行无忌的宝贝;可落在他手里,却像一块刚从火炉里夹出来的烙铁,拿着烫手,扔了……那是要掉脑袋的。
“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从他唇边逸出。几日过去,师傅依旧音讯全无,那夜庆王府侍卫带来的消息,如同梦魇般萦绕心头。草庐废墟,打斗痕迹……每一个画面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山里,掘地三尺也要把师傅找出来。
阿蛮四仰八叉地躺在旁边的贵妃榻上,鼾声震天,口水都快流到耳朵根了,梦里大概还在跟御膳房的烤全羊搏斗。窗边的鹦鹉学着他的样子,把小脑袋埋进翅膀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苏婉清端着一盏刚沏好的安神茶,轻轻放在小泉手边,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和眼底的青黑,柔声道:“林公子,还在为药老前辈担心?”
小泉回过神,勉强笑了笑:“让苏小姐见笑了。只是……心烦意乱,这金牌,不如一块挡箭牌实在。”
“陛下赐此金牌,是信任,亦是重托。”苏婉清在他对面坐下,声音温婉,“京城局势虽复杂,但公子有医术傍身,更有明辨是非之能,未必不能周旋。况且,药老前辈吉人天相,定会逢凶化吉的。”
她的话像一缕清风,稍稍吹散了些许他心头的阴霾。正要开口,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老仆的声音响起:“林大夫,庆王殿下驾到。”
话音刚落,庆王那高大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依旧是那副雍容气度,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目光扫过桌上那面金牌,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阿蛮被脚步声惊醒,一个激灵从榻上滚下来,手忙脚乱地擦着口水,嘴里含糊道:“王……王爷?开饭了?”
庆王被他逗笑,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小泉,开门见山:“林小友,本王此来,是有要事相商,亦是奉了陛下旨意。”
小泉心头一紧,起身行礼:“王爷请讲。”
庆王示意他坐下,沉声道:“近日,多地州县上报,出现一种怪异病症,染病者初时只是精神萎靡,继而目光呆滞,行动迟缓,如同失去魂魄的木偶,当地称之为‘呆木症’。太医院派了几波人手,皆束手无策,汤药针灸,收效甚微。”
“呆木症?”小泉眉头皱得更紧,这症状听起来确实古怪。
“陛下忧心忡忡,恐是瘟疫或是邪祟。”庆王看着他,目光深邃,“满朝文武,论及医术之奇、应变之捷,首推林小友你。陛下之意,是想请你出山,主持调查此怪病之源,寻破解之法。”
又来了!
小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才刚从太子中毒的漩涡里喘过气,师傅又下落不明,现在又要去查什么闻所未闻的“呆木症”?这京城,不,这整个大雍,怎么就没个消停时候?
他几乎要脱口拒绝。寻师之事,刻不容缓!
“王爷,”小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陛下厚爱,晚辈感激。只是……晚辈师门突逢变故,家师下落不明,晚辈心乱如麻,实在无法……”
“林小友,”庆王打断了他,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暗示,“本王知道你现在心急如焚,只想寻回药老。但你可曾想过,药老为何会突然失踪?仅仅是因为你破了寿宴之案,招致报复吗?”
小泉猛地抬头,看向庆王。
庆王缓缓道:“据本王所知,药老前辈医术通神,行踪飘忽,等闲人根本寻他不到。而此次‘呆木症’流传的路线……据各地呈报,其最初发现的几个区域,与药老前辈失踪前,我们查到他所经过的几个地方……颇有重叠之处。”
重叠?!
小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怪病的流传路线,和师傅失踪前的行踪有重合?
这难道是巧合?
还是说……师傅的失踪,与这诡异的“呆木症”有关?!
庆王看着他骤变的脸色,知道话已点到,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等待他的抉择。
阿蛮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挠着头嘀咕:“重叠?啥意思?老爷子也得了那什么木头病?”
苏婉清则是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担忧地看向小泉。
小泉的内心在天人交战。一边是生死未卜、亟待救援的师傅;一边是可能牵连无数百姓、甚至与师傅失踪相关的诡异病症。庆王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原本只想寻师的单一念头。
如果师傅的失踪真的与这“呆木症”有关,那么调查此病,或许就是找到师傅的关键线索!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师傅慈祥又严厉的面容,闪过那些身患怪病、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百姓(想象),最终,定格在那面象征着责任与危险的金牌上。
半晌,他猛地睁开眼,眼中虽仍有疲惫,却更多了一份决绝。
他伸手,将那面烫手的金牌紧紧握在手中,对庆王沉声道:“王爷,此事……晚辈接下了。”
为了师傅,也为了那些可能无辜染病的百姓,这浑水,他必须再蹚一次!
“啊?!”阿蛮发出一声惨叫,抱着头蹲到墙角,画着圈圈哀叹,“又……又要出差了?!俺的烧鹅、俺的酱肘子、俺刚发现的那家新开的羊肉锅子……还没吃够本啊!”
窗外,阳光正好,却仿佛预示着一场新的、更加诡谲莫测的风暴即将来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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