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裁决的余威像冬日里凝滞的寒气,笼罩在刘远洋那间破败的小院上空。接下来的两日,院墙外异常安静,再没有少年们的身影出现,连路过的人都似乎刻意放轻了脚步。那种被无形目光监视、被流言蜚语包裹的感觉,让刘远洋感到一种深切的孤立。
他依旧每日坐在墙边,看似晒太阳养神,心里却像绷紧的弓弦。鸡蛋风波看似平息,但他知道,自己那点刚刚萌芽的“知识变现”之路,已经被族长的目光和潜在的舆论上了一道沉重的枷锁。直接通过“辅导”换取食物或钱财,风险太大,几乎被堵死。
难道真要坐等伤好,然后重复原主砍柴、打短工的命运?他不甘心。
第三天下午,阳光依旧惨淡。刘远洋正闭目在脑海里反复推敲着几个模糊的、关于这个时代可能存在的、低技术门槛的“发明”念头(比如改进灶台?制作简单的陷阱?),一阵极其轻微、带着迟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睁开眼,看到王石头和狗娃两人,像做贼一样,贴着墙根,鬼鬼祟祟地溜了过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紧张和不安,不时回头张望,生怕被人发现。
看到刘远洋,王石头明显松了口气,又有些羞愧地低下头,瓮声瓮气道:“远洋哥……”
狗娃也怯生生地跟着叫了一声。
刘远洋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动了一些。他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依旧保持着平和,甚至带着点伤后的疲惫,轻声问:“放学了?”
“嗯。”王石头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干净荷叶包着的小包,飞快地从矮墙豁口塞了进来,声音压得极低:“远洋哥,这是……这是我和狗娃晌午省下来的半个杂面馍馍……你,你别嫌弃。”
那荷叶包不大,边缘露出一点暗黄色的馍馍茬。显然,这是他们两个半大小子从自己有限的口粮里硬抠出来的。
刘远洋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涩与暖流交织涌上。他没有立刻去接,目光落在王石头那带着淤青的耳朵上(想必是那天被他娘揪的),又看了看狗娃那明显饿得有些凹陷的脸颊。
“你们……”他喉咙有些发紧,“自己吃吧,正长身体的时候。”
“我们吃过了!”王石头急忙道,把荷叶包又往前推了推,语气带着执拗,“远洋哥,那天……对不住。我娘她……她就是那样。但你说得对,认字有用!周夫子讲的,我老是记不住,你一说我就明白了!”
狗娃也用力点头,小声道:“远洋哥讲的,好懂。”
看着两双清澈而真诚的眼睛,刘远洋知道,这半个杂面馍馍,他必须收下。这不只是食物,更是一种无声的同盟,是这两个少年用他们力所能及的方式,对他表达的信任和支持。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个尚带着体温的荷叶包,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见他收下,王石头和狗娃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们没有多停留,甚至没敢再问什么问题,只是又低声说了句“远洋哥你好好养伤”,便像来时一样,贴着墙根,飞快地溜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路口。
院子里恢复了寂静。刘远洋低头,看着手中那个小小的荷叶包,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
这半个杂面馍馍,比之前那枚鸡蛋,更让他感到震撼。鸡蛋或许还带着一点少年冲动的谢意,而这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口粮,代表的是一种更为坚定和朴素的认同。
族长可以压制明面上的行为,却无法掐灭这些少年心中悄然生出的、对另一种理解世界方式的向往。
他小心翼翼地将荷叶包揣进怀里,和那枚鸡蛋曾经待过的地方贴在一起。
明路被堵死了,但暗线,似乎还在。
他不能再用直接“辅导”的方式换取报酬,但他或许可以换一种形式。比如,将这些知识包装成“故事”,或者“趣闻”,在不触及周夫子教学核心的前提下,潜移默化地传递给这些少年,维持住这条脆弱的联系。
只要联系不断,信任还在,或许……未来就有在其他方面合作的可能?
他重新靠回墙上,闭上眼睛。阳光透过眼皮,映出一片暗红色。
前路依旧艰难,但怀里那半个杂面馍馍,却像一颗小小的火种,在他冰冷的心底,顽强地燃烧着。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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