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息庭后廊静得像能把人心里的声音都听见。
岩姒仍在兴致勃勃地与水镜玩耍,那种少年般的专注,明亮得几乎感染整个殿宇。
霁寒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她。
不是窥视,也不是审视。
是一种极少见的、安静的观察。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火神。
明明浑身是光,
却没有光带来的压迫。
明明手心是火,却没有火带来的侵略。
她像是把整个世界都当成朋友一样天真地靠近。
这在水仙族的眼光里——几乎是一种罕见的勇气。
霁寒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水底的流纹:
“火神之女,你不怕这里的寒?”
岩姒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那笑像火星落在冷水上:
“你们的寒是清爽的,不是刺骨的。而且,我有火啊。”
霁寒微微怔住。
她把火当作一种陪伴,而不是武器。
这一点,也完全不同于他遇过的所有火神。
“那你呢?”岩姒忽然反问,“你不怕我的火吗?”
霁寒看着她,沉默了一瞬。
在水族的世界里,火是危险的,是不可控的,是天生的对立面。
但他此刻站在她面前,只觉得她的火光安静、柔软、明亮——不像威胁,反像一种……很久未见的温度。
霁寒轻声道:“你不会伤我。”
岩姒眨了眨眼,本能地笑了起来:“我当然不会伤你啦!”
她说这话太自然、太坦率。
像风,像光,像不知道“伤害”为什么会发生一样的纯粹。
霁寒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他不习惯这种直白的温度。
水息庭忽然落下一片极轻的水雾。
雾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淡淡的,仿佛镀着薄霜。
就在这时——
一道极轻、极快的黑影躲在柱后,像被惊动的小兽一样,微颤了一下。
霁寒的目光落过去。
黑影抖得更厉害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悄悄收回了视线。
而岩姒终于发现了异常。
“夭夭——你在那儿做什么呀?”
少女的声音清亮温柔,像光试图照入一个角落。
烬夭从柱后露出半张脸。
眼尾带着一点红,不知道是火气,还是……委屈。
她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那里,紧紧抓着柱边的纹理。
她看着霁寒,又看向岩姒,像是在衡量那之间的距离。
岩姒立刻跑过去,一把牵住她的手。
“你怎么不出来?是不是冷?是不是害怕?
我在呢,不要怕。”
烬夭低着头,指尖微微收紧。
——她不是怕水。
她怕的是:
岩姒刚刚的笑。
那笑,是她三年间独占的光。
那是只有她能看到的、那种亮得要把人心捂热的笑。
但刚才,岩姒把那笑给了别人……
烬夭不知道这算不算错。
但她胸口隐隐疼得像被尖火刺了一下。
岩姒没有察觉,只是轻轻捧住烬夭的脸:
“夭夭,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烬夭摇了摇头。
眼睛却死死盯着岩姒的掌心——那里还留着刚才触水镜时的微亮水光。
那微光贴在岩姒的皮肤上,是她不熟悉的、冰凉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光。
那光让她心底忽然升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那是……有人伸手触碰了她的光。
烬夭胸口更紧了。
她听到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轻轻低语——
不是魇无。
也不是混沌。
是她自己。
——“姐姐的光,不该给别人。”
霁寒站在远处。
水镜倒映着三人的身影:
光在中央,
影在光边,
清在光外的更外一圈。
三者分立,
却被一种命运的线悄悄缠在一起。
他看着烬夭。
那一瞬,他第一次意识到:
这不是火神少女身边的普通同伴。
那影子太紧、太沉、太执着。
像是被什么命运缚着,靠近也不是,远离也不是。
霁寒低声道:“你们火神……总是如此亲近吗?”
岩姒愣了一下,随口回答:
“当然啦。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呀!”
烬夭的指尖在瞬间颤了一下。
霁寒静静看着岩姒,然后看向那根紧绷得像要断掉的影子。他忽然觉得——这句话,并不全然是福……
烬夭把头埋在岩姒肩窝,声音闷闷的:
“姒姒……我们回去吧。”
岩姒拍拍她的背:“好,我们走。”
她牵着烬夭转身。
霁寒站在青水之中,目光微垂。
他没有再叫住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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