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高定工作室”的创立，在后宫激起了看不见的暗流。
苏妙妙，对此毫无所知。
她正拉着如秀，对着一堆绫罗绸缎，讲解“撞色搭配”与“极简主义”，完全没注意张尚宫越来越黑的脸色。
直到玉竹跑来提醒，说秦王殿下已经在宫门口等她，苏妙妙才结束了她的“时尚小课堂”。
“行了，今天就到这。如秀，你很有天赋，我看好你！记住我说的重点，先拿太后的那件衣服练手，大胆去做，不要怕犯错！出了事，我兜着！”苏妙妙拍了拍如秀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如秀重重地点点头，满眼崇拜。
这位秦王妃，跟她以前见过的所有贵人都不一样。
她不讲究身份尊卑，不摆架子，脑子里装满了各种奇思妙想，还愿意将这些宝贵的想法倾囊相授。
跟着她，或许真的能做出一番不一样的事业。
御花园里，慧贵妃邀请各家贵女和命妇举办宴会。
“听说了吗？那秦王妃献给太后的寿礼，根本不是什么仙丹妙药，而是一种会腐蚀人肌肤的毒药！”
“是啊！我也听说了。说那东西刚用上时效果惊人，但用久了，脸就会一寸寸地烂掉！是西域传过来的邪术！”
“不止呢！听说她今天还闯进了尚服局，逼着张尚宫要改祖宗传下来的宫装制式，说什么袖子太宽，裙子太重。我看她就是嫌我们大乾的服饰不够暴露，想搞些伤风败俗的奇装异服出来！”
这些流言在各家贵女和命妇之间悄悄传递。
源头，正是慧贵妃。
她此刻正坐在凉亭里，手持团扇，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苏妙妙那个贱人，靠着一点狐媚手段讨了太后欢心又如何？
太后年纪大了，容易被蒙蔽。
可这满朝文武的家眷，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名声，是女人最重要的东西。
她今天就要把苏妙妙“妖女”的名声，彻底坐实！
苏锦绣自然是她最忠实的拥护者，此刻正添油加醋地对身边的几位小姐妹说着苏妙妙在侯府时的“劣迹”。
“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个庶妹，自小就不安分。当年在府里，就整日穿着些不三不四的衣服，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跟个妖怪似的。现在进了王府，更是变本加厉，竟把主意打到宫里来了！”
安宁郡主正准备去找苏妙妙，就听到了这些污言秽语。
她气得小脸通红，当即就想冲上去理论，却被身边的丫鬟拉住了。
“郡主，您别冲动！慧贵妃娘娘在那儿呢！”
正巧，苏妙妙哼着歌，带着玉竹从一条小径上拐了出来。
“呦，这么热闹呢？大家都在聊什么？是不是在讨论我的‘翻滚吧！松饼君’什么时候开第二家分店？”苏妙妙笑嘻嘻地打着招呼。
她一出现，原本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眼神里充满了审视、怀疑和鄙夷。
苏妙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靠，这什么情况？这帮娘们儿看我的眼神，怎么跟看阶级敌人似的？】
安宁郡主见状，赶紧跑了过去，拉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妙妙，你别理她们！她们都在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什么了？”苏妙妙挑了挑眉。
她话音刚落，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凉亭里传了出来。
“秦王妃来了啊。我们刚才，正是在讨论王妃您呢。”
慧贵妃摇着团扇，缓缓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她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妃嫔和贵女。
苏锦绣更是紧随其后，看向苏妙妙的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哦？讨论我什么？”苏妙妙双手抱胸，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是讨论我的面膜太好用，还是讨论我的火锅太好吃？”
“呵。”慧贵妃轻笑一声，“秦王妃可真会说笑。我们是在说，秦王妃真是好手段，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邪术，竟能让太后娘娘对你那些来路不明的瓶瓶罐罐深信不疑。您就不怕，万一那东西有什么差池，损伤了太后的凤体，您担待得起吗？”
苏妙妙还没开口，她身后的玉竹先急了，涨红着脸反驳道：“你胡说！王妃娘娘献给太后的东西，都是用最上等的药材和花露制成的，奴婢亲眼所见，绝不是什么邪术！”
“你一个小丫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慧贵妃身边的一位嫔妾立刻呵斥道。
“哎，别这么说嘛。”苏妙妙拦住还要争辩的玉竹，冲她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眯眯地看向慧贵妃，“贵妃娘娘，您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我献给母后的寿礼，母后她老人家自己喜欢得不得了，怎么到您嘴里，就成了‘邪术’和‘毒药’了？”
“还是说，贵妃娘娘您是在质疑母后的眼光和判断力，觉得母后连好坏都分不清，会被人轻易蒙骗？”
一顶“质疑太后”的大帽子，就这么扣了过去。
慧贵妃的脸色一变：“你休要在此胡搅蛮缠！本宫是担心太后凤体安康！”
“这就不劳贵妃娘娘您操心了。”苏妙妙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太医院的院判刚刚才给母后请过平安脉，说母后脉象平稳，神清气爽，比往日还要康健几分。倒是贵妃娘娘您，肝火这么旺，想必是最近心事太重，睡眠不佳吧？有空在这儿担心别人，不如多关心关心您自己眼角的细纹。”
“你！”慧贵妃被她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苏锦绣见状，立刻跳了出来：“苏妙妙！你少在这里巧言令色！你不止用邪术蛊惑太后，还意图败坏礼制！你今天在尚服局做的好事，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居然想让宫里的娘娘们都穿上你设计的那些不伦不类的衣服，你安的是什么心！”
这下，连服装设计的事也被捅了出来。
周围的贵女们看苏妙妙的眼神，更加鄙夷了。
苏妙妙看着自己这位嫡姐，忽然笑了。
她没有反驳，反而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这件依旧让她憋屈的宫装，然后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女人们。
“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看明白什么了？”苏锦绣追问。
“我明白，你们传的根本不是谣言。”苏妙妙的语气里，充满了过来人的“悲悯”和“同情”。
“那是嫉妒。”
“你！”苏锦绣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难道不是吗？”苏妙妙摊了摊手，“你们嫉妒我的面膜能让太后变年轻，而你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你们嫉妒我设计的衣服舒服又好看，能把女人从这些厚重又憋屈的‘盔甲’里解放出来。你们更嫉妒，我敢想，也敢做，而你们，只敢在背后窃窃私语，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一个比你们优秀、比你们勇敢的人。”
她走到一位因为裙摆太长，差点被绊倒的夫人面前，帮她提了一下裙角。
“夫人，走路小心。您不觉得，每天穿着这么重的衣服，像在身上绑了几十斤的沙袋吗？”
她又看向一位热得不停用手扇风的贵女。
“小姐，天气这么热，您这领子捂得这么严实，不难受吗？万一捂出痱子怎么办？”
最后，她走回慧贵妃面前：“贵妃娘娘，其实，想要变美，想要穿得舒服，一点都不可耻。真正可耻的，是自己不敢追求，还不许别人拥有。用造谣和诋毁的方式，去试图拉平自己和别人的差距，这种行为，我们称之为‘low’。”
“Low？”慧贵妃皱起了眉，显然没听懂这个词。
“意思就是，格局太小，手段太低级。”苏妙妙好心地为她解释，然后拍了拍手，
“我的护肤品，确实有‘邪术’，那叫‘科学’。我的新衣服，确实要‘败坏礼制’，因为我想让所有女人，都能活得更轻松，更自在，更漂亮！这个‘邪术’，目前是太后独享。这份‘败坏’，很快也将由太后亲自引领。你们要是有意见，可以去找太后提。要是没那个胆子……”
苏妙妙的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那就憋着。”
所有人都被苏妙妙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给震住了。
她居然承认了！
她非但没有心虚，反而理直气壮，甚至还把所有非议她的人，都打成了“心胸狭隘的嫉妒者”。
这……这是什么路数？
慧贵妃的脸，青白交加，精彩纷呈。
她设想过苏妙妙会哭，会闹，会辩解，会求饶，却唯独没想过，她会用这种方式，把她的所有指控，变成了一场针对所有在场女性的“产品发布会”和“思想动员会”。
她不仅没能毁掉苏妙妙的名声，反而激起了在场不少深受繁琐服饰之苦的贵女们，心中隐秘的共鸣。
就在气氛僵持到极点的时候，一个冷冽如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看来，这里很热闹。”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皇上墨曜和秦王墨渊，正缓步而来。
皇上和秦王，怎么会一起过来？！
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贵女们，吓得立刻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喘。
墨渊走到苏妙妙身边，牵起她的手，帮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不是说好了在门口等我？怎么跑来这里了？”
苏妙妙冲他眨了眨眼，回道：“等你的时候，刚好遇到贵妃娘娘和各位姐妹，大家看我最近皮肤好，又准备做新衣服，都很好奇，就围着我，热情地探讨了一下‘女性变美心得’。”
墨曜听了，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慧贵妃：“哦？原来是在探讨变美心得？朕还以为，是慧贵妃你的口才又精进了，在这儿给秦王妃讲宫里的规矩呢。”
这……是在敲打慧贵妃……
慧贵妃吓得立刻跪了下来：“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只是与秦王妃说笑罢了。”
“行了，起来吧。”皇帝摆了摆手，目光转向苏妙妙，“秦王妃，朕听闻，你在尚服局，搞出了些新花样？”
苏妙妙立刻挺直腰板，进入“项目汇报”模式：“回皇上，臣妾只是觉得，我大乾女子，秀外慧中，不应为繁重的衣物所累。所以斗胆提出了一些不成熟的小建议，希望能设计出既保留传统之美，又兼顾舒适便捷的新式服装。第一件样品，正准备献给母后。”
“嗯，你有这份心思，很好。”皇帝点了点头，“朕拭目以待。”
一场针对苏妙妙的围剿，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瓦解了。
苏妙妙不仅毫发无损，反而借着这次机会，将自己的“时尚革命”理念，成功地传达给了整个京城最顶级的贵妇圈，甚至还获得了皇帝的支持。
慧贵妃看着携手离去的墨渊和苏妙妙，气得浑身发抖，攥在袖子里的手指，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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