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震雷霆震怒。钱嬷嬷被当场拖走,惨叫声很快消失在院外。柳侧妃花容失色,被高震厉声呵斥“禁足思过”,其院中一干涉案仆役皆被彻查清洗。国公府内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凝香苑却因此事,获得了一种诡异的宁静。高震虽未完全消除对昭阳的疑心,但柳侧妃的蠢动无疑分散了他的火力,也让他意识到,若这北国公主真在他的府邸、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毒杀,无论是不是他指使,他都难逃干系,必将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于是,看守依旧,但那种无处不在的紧迫盯人感,似乎略微松懈了那么一丝。
昭阳依旧“病弱”,却不再完全隔绝外界。偶尔有太医请脉,送药送膳的丫鬟也换成了高震亲自指派、看似更老实本分的人。
昭阳深知,这短暂的安宁是用柳侧妃的失势换来的,脆弱不堪。高震的疑心像休眠的火山,随时可能再次喷发。日防夜防,终非长久之计,如同行走于刀刃,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她必须利用这喘息之机,为自己谋划一条真正的生路。
硬碰硬是下下策。她的优势在于,高震对她仍有兴趣,以及那未曾完全消散的、属于征服者的占有欲。既然无法力敌,便只能智取。既然美貌是现成的武器,智慧是隐藏的锋芒,那何不将两者结合?
她开始 subtly 地改变。
太医再来请脉时,她不再只是虚弱地躺着,偶尔会强撑着坐起,轻声询问几句国公爷的安好,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依赖与忧心,仿佛真的将高震视作了唯一的依靠。眼神也不再全然空洞,有时会在他可能出现的方向,流露出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期盼与落寞。
她让清婉寻来一些南靖的丝线,开始刺绣。绣的并非北国风物,而是南靖流行的花样,针脚却带着北地的大气疏朗。她“无意中”让丫鬟看到她在绣一个男子常用的剑穗,颜色样式,皆隐约契合高震的喜好。
消息总会通过某种渠道,传到高震耳中。
果然,几日后的一个傍晚,高震再次踏入了凝香苑。这次,他脸上少了些审阅猎物的锐利,多了几分男人被取悦后的缓和。
昭阳正靠在窗边软榻上,就着最后的天光费力地绣着那剑穗,听到通报,她似乎吃了一惊,手忙脚乱地想将绣活藏起,脸上飞起两抹红晕,更显病弱中的楚楚可怜。
“在做什么?”高震声音依旧沉稳,却放缓了许多。
“没…没什么…”昭阳垂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丝线。
高震目光扫过那露出一角的剑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受用。他走到榻边,并未像以往那样带着压迫感,只是拿起旁边几上她近日练的字帖翻看。字迹依旧带着北国的风骨,却比以往工整了许多,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认真。
“病中不宜劳神。”他淡淡道,语气却算得上温和。
“整日躺着也无趣…想着…想着绣个玩意儿,或许…”昭阳声音细若蚊蚋,后面的话含糊不清,却更引人遐想。
高震放下字帖,看着她低垂的脖颈,纤细脆弱,仿佛一折就断。一种混合着保护欲和占有欲的情绪,或许还有一丝对美丽事物本能的怜惜,悄然滋生。他固然多疑狠辣,但也是一个男人,一个正值暮年、愈发渴望掌控与征服的男人。一个完全依附于他、需要他庇护、甚至暗中仰慕他的绝色公主,远比一个充满敌意和秘密的囚徒,更能满足他的虚荣和掌控欲。
“既如此,便绣吧。缺什么料子,让管家去寻。”他难得地给出了许可,甚至算得上一点恩赏。
“谢国公爷。”昭阳抬起头,眼中漾开一点点真实的、因为计划初步成功而松快的笑意,映着窗外残阳,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高震怔了一下,心中那点疑虑似乎又被这笑容冲淡了几分。
此后,高震来凝香苑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只是坐坐,喝杯茶,问几句病情;有时会带来一些外面搜罗来的小玩意儿,或是精致的点心。昭阳始终扮演着那个逐渐依赖他、对他敞开心扉(仅限于风花雪月和个人喜好)的柔弱女子。她谨慎地把握着分寸,既不显得过于热切谄媚,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对他的关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
她不再试图打探任何敏感消息,反而时常流露出对故土的思念和身为异客的惶然,巧妙地强化自己“无所依仗、唯有国公”的弱势形象。
同时,她开始利用高震偶尔给予的、微不足道的“特权”,悄无声息地培养势力。
她以“病中口味刁钻,不惯南靖厨艺”为由,请求允许清婉时常去市集采买些北地食材,自己开小灶。高震允了,或许觉得这无伤大雅,且能显示他的宽容。
于是,清婉获得了定期出府的机会。每一次出去,她都谨记昭阳的吩咐,去不同的店铺,买不同的东西,每次与不同的掌柜伙计攀谈几句,内容无非是物价、天气、南北货品差异,琐碎平常。但她会仔细观察,默默记忆。昭阳教过她如何辨认可能的暗桩据点——那些生意清淡却从不倒闭、掌柜眼神警惕、顾客固定的店铺。
偶尔,清婉会“不小心”遗落一点小东西,一枚不起眼的珠花,一条普通的手绢。若下次再去,东西不见了,她便心中有数。
昭阳也在府内物色人选。她不再对所有的丫鬟仆妇都冷若冰霜。对那个负责打扫庭院、总是低着头、因为笨拙偶尔被管事责骂的小丫头,她会在她又一次打碎花盆被训斥时,轻声让清婉去解围,并赠她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泪。对那个负责送药、家中似有老母卧病、时常面带愁容的婆子,她会在其送药时,额外赏她一点微不足道的铜钱,温言问一句“老人家可好些了?”。
恩惠极小,却如滴水穿石。在这冷漠的深宅里,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有时比金银更能打动人心。她不需要她们立刻为她卖命,只需在她们心中种下一颗种子,留下一个“公主或许是个好人”的模糊印象。
这一切,她都做得极其小心,隐藏在日渐好转的“病情”和高震逐渐增加的“垂怜”之下。
高震似乎很受用她的“转变”,来她这里时,眉宇间的阴郁和紧绷有时会真正缓和片刻。他甚至开始偶尔对她提及朝中一些无关痛痒的趣事,或是南靖的风土人情,享受着向她展示强大南靖和她所依附的他的权势。
昭阳总是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惊叹和依赖,心中却将每一个碎片信息仔细收藏,拼凑着南靖权力核心的图谱。
她知道自己是在玩火。每一次迎合,每一次伪装,都伴随着内心的煎熬和恶心。但想到北国的雪,想到城墙上的血,想到自刎时的痛与恨,这点屈辱便成了淬炼锋芒的火焰。
她要在这虎狼之穴扎根,用柔荑缚住猛虎的利爪,用虚情滋养自己的根基。一点一滴,一寸一尺,她要蚕食这看似铁板一块的堡垒。
路很长,也很险。但当她看到高震看着她时,眼中那越来越明显的、属于男人对女人的兴趣和掌控欲,而非审视囚犯的冰冷目光时,她知道,自己初步撬开了一道缝隙。
光从缝隙透入,照亮的前路,却依旧是深渊峭壁。
而她,必须走下去。为了覆灭,为了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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