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天色彻底放亮,雨后的山林弥漫着湿润的泥土和草木气息。篝火已熄,只余袅袅青烟。
韩非——现在,他需要更确切地认知自己为“韩曦”——缓缓睁开眼。一夜调息,融合了更多原身记忆碎片,又得了那一丝气运之助,他感觉精神稍振,虽然身体依旧虚弱疼痛,但至少有了些思考的力气。
旁边的少年阿草已经醒来,正小心地将昨晚剩下的半个野薯递过来:“恩公,您再吃点。”
“唤我韩兄即可。”韩曦接过野薯,慢慢咀嚼。粗糙的口感刮过喉咙,却提供了实实在在的热量。他看向阿草,“你说你是前面村子的人,可知这是何地界?如今又是何年月?”
阿草挠了挠头:“俺们村属于泰山郡赢县管。年月……俺只知道中平年号好像没了,听说京城换了皇帝,现在是什么……初平?对,好像是初平元年!”
初平元年!
韩曦(非)目光一凝。这正是董卓焚毁洛阳,挟持献帝西迁长安,关东诸侯正式起兵讨董的年份!天下大乱的序幕彻底拉开。而他所在,竟是泰山郡?
原身的记忆如同被钥匙打开,汹涌而至,与星穹法典的基础信息相互印证,变得清晰无比。
他这具身体的原主,姓韩名曦,字子明,年方十七。其祖上可追溯至汉初韩王信,但传至他这一代,早已是旁支的旁支,家道中落,徒有寒门之名,实则与寻常百姓无异。家中仅有薄田数亩,父亲韩庸在郡府中担任一名微不足道的文书小吏,勉强维持生计,供原身读书习字,指望他能重振门楣。
然而,祸从天降。
泰山郡太守华歆(此乃历史人物,此时应为豫章太守,但小说可艺术加工为泰山太守),虽有名士之风,但其麾下一名亲信督邮张诚,贪暴苛虐。韩庸因负责核算粮秣,发现张诚虚报数额、中饱私囊的罪证,刚直不阿,欲上书揭发。
岂料张诚恶人先告状,勾结郡丞,反诬韩庸贪墨渎职,屈打成招,下狱致死。家产顷刻抄没,原身韩曦恰在外访友,闻讯惊骇逃匿,却仍被张诚派出的郡兵追杀。家传的逆鳞断剑据说是先祖遗物,他一直贴身珍藏,逃亡途中听闻泰山古老传说,绝望之下欲效仿先民血祭鸣冤,最终力竭殒命于玉皇顶祭坛……
记忆至此,一股锥心之痛与滔天恨意再次翻涌,几乎要淹没韩曦的理智。
“华歆……张诚……”他低声念出这两个名字,声音冰冷彻骨。原身的执念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他的灵魂之上。这仇,这冤,已成了他必须承担的因果。
星穹法典微微震动,传递来更清晰的信息:【原身执念:复仇、雪冤。此乃重要因果,化解可获显着气运,无视将致魂体滞碍,修为难进。】
韩曦(非)深吸一口气。无需法典提醒,法家之道,首重“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此等冤狱,既然被他承继,岂能置之不理?这不仅是原身的仇,更是对“法”的践踏!
“恩公……韩兄,您怎么了?”阿草见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小心翼翼地问道。
“无事。”韩曦压下翻腾的情绪,恢复冷静,“只是想起些家事。阿草,你可知赢县县城如何走?距此多远?”
“县城啊,往东大概……三四十里?俺没去过几次,认得路。”阿草老实回答,随即担忧道,“韩兄,您要去县城?您伤还没好,而且……而且外面好像更乱了,俺逃出来时,听说好多地方都在打仗,到处都是溃兵和流民。”
三四十里,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要走上两三天。而外面的世道,显然比山中更危险。
韩曦沉吟片刻。去县城是必须的。他需要药物治伤,需要食物充饥,更需要打探消息,了解郡中具体情况,尤其是那张诚的动向以及华歆的态度。闭门造车绝非良策。
但如何安全抵达,并能在城中立足,却是难题。他如今身无分文,还是个“逃犯”身份。
他的目光落在阿草身上,又扫过山洞角落:“阿草,你可愿随我同行?我需入城治伤,或许也能帮你打听你舅舅的消息。”
阿草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俺愿意!可是……韩兄,俺们没钱,进城也没用啊……城门口盘查得可严了,听说要收进城税,还要有传符……”
“钱粮之事,我来想办法。”韩曦道。他挣扎着起身,走到山洞角落一堆杂物前——那是阿草昨夜拖他进来时,顺手从溃兵丢弃现场附近捡回来的一个破旧行囊,似乎是原身逃亡时携带的。
行囊已被雨水泡透,里面只有几件湿漉漉的破旧衣物,一方磨秃的砚台,半截墨锭,还有几卷被水浸得字迹模糊的竹简——那是原身读书抄录的典籍。
韩曦仔细翻检,手指在一件硬物上停留。他取出那物,是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木盒。打开盒子,里面并非金银,而是几枚打磨光滑、刻着奇异纹路的黑色石子,以及一支同样材质的黑色短簪。
原身记忆浮现:这是其母遗物,据说是海外方士所赠的“辟邪石”,不值什么钱,故未被抄家兵丁掠去。
韩曦却拿起那支短簪,入手微沉,触感冰凉非木非石。他心中微动,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神力探入其中。
嗡……
短簪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再无反应。但他怀中的逆鳞断剑,却传来一丝几不可察的共鸣。
此物……似乎有点不寻常?虽非金银,但或许能换取些钱粮。
“走吧,阿草。”韩曦将短簪揣入怀中,收起那几枚石子,将其余无用之物弃于洞中,“我们需尽快赶路。入城之前,先找处最近的乡集。”
他必须尽快获得初始的资源和信息。法治天下始于足下,而眼下,活下去,治好伤,了解环境,才是践行“法”的第一步。
两人走出山洞,阳光刺眼。韩曦身体依旧虚弱,步伐踉跄,但眼神却已褪去迷茫,变得锐利而坚定。
寒门士子韩曦已死。
而今活着的,是身负血海深仇、怀揣星穹法典、欲在这乱世之中重立法度的——韩非!
前路艰险,步步杀机。
但他心中,已有筹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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