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暗室密议之后,曹玉成近来的每次出行,几乎都成了扬州城内一道别样的“风景”。随行车驾不过刚出府门,长街之上便似乎总能“恰巧”上演些引人注目的戏码。
或是柳眉杏眼、梨花带雨的年轻女子,跪在简陋的草席旁,身旁竖着“卖身葬父”的牌子,那哀戚姿态、凄楚容颜,足以令任何路过之人为之侧目,偏生就在太子车驾经过时,那低低的啜泣声便格外清晰了几分。
或是某位“不慎”被受惊马车“冲撞”的官家小姐,钗环微乱,衣衫略皱,却仍勉力保持着端庄,在家仆的惊呼簇拥下,楚楚可怜地立于道旁,恰好挡住了大半去路。
又或是自称寻亲不遇、盘缠用尽,只得在客栈外街角摆摊代写书信的“落难才女”,眉宇间带着三分书卷清愁,七分孤傲不屈,笔下的字却颇有风骨,引得不少“文人墨客”驻足围观,议论声自然也能飘进缓缓经过的车驾内。
起初一两次,曹玉成尚会命侍卫稍作询问,给予些银钱打发,或是让张桂芳去查看搀扶。然而,这些“巧合”出现得太过频繁,花样虽不同,内核却惊人一致:皆是年轻貌美、身世堪怜、且总能与“才情”、“孝道”、“孤洁”等美好词汇沾边的女子,不偏不倚,总在他出行时恰到好处地出现。
这一日,处理完公务回府,车驾又一次“偶遇”一位“被恶霸调戏、仓惶逃至街心”的“琴师之女”后,曹玉成坐在车内,面沉如水。车窗纱帘晃动,映出他冷峻的侧影。
“回府。” 他只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书房内,烛火通明。曹玉成召集了盛长柏、章衡,以及闻讯赶来的张桂芳。盛明兰因在偏厢整理文书,隐约听得动静,心中不安,也寻了个由头端了茶点过来,侍立在外间,并未入内,却能听清里面谈话。
“诸位都看见了,” 曹玉成开门见山,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案,“这几日,孤这‘偶遇’的福分,着实不浅。花样翻新,层出不穷。”
盛长柏皱眉道:“殿下,此事实在蹊跷。一次两次或可是巧合,如此频仍,且人物情形皆有相似之处,绝非偶然。怕是……有人刻意安排。”
章衡点头,语气凝重地说道:“且这些女子出现的时间、地点,皆算准了殿下出行路线与时辰。对方对我等动向,至少对殿下公开行程,掌握得颇为清楚。其用意……不言自明。”
张桂芳立于一侧,身姿笔挺,闻言冷冷道:“雕虫小技,亦属居心叵测。殿下安危为重,日后出行,臣女请增派暗哨,清道更严,杜绝此类‘意外’近身。”
曹玉成却摇了摇头,嘴角牵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说道:“杜绝?为何要杜绝?对方既然费心费力搭好了戏台,唱了这么一出接一出的‘美人落难记’,孤若丝毫不予理会,岂非辜负了人家一番‘美意’?”
众人一怔。
“殿下的意思是……” 盛长柏若有所思。
“将计就计。” 曹玉成缓缓吐出四个字,目光扫过众人,“他们想试探孤是否年少慕艾,是否易被美色所惑,是否会在温柔乡中放松警惕。那孤,便‘中计’给他们看。”
章衡立刻明白了,说道:“殿下是想借此麻痹对手,甚至……反向探查?”
“不错。” 曹玉成颔首,“孤若表现得对某位‘偶遇’的美人略有兴趣,将其接入府中,或给予关照,对方必然会认为计策得手,从而放松戒备,甚至可能通过这女子传递些他们想让孤知道、或想探听的消息。而这女子本身,以及她与外界联系的渠道,便会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张桂芳眉头微蹙,欲言又止。她深知此计可行,但让不明底细的女子近身太子,风险亦是不小。
曹玉成看出她的顾虑,道:“自然不能是孤亲自‘中计’。孤身边忽然多出一位来历不明的女子,过于惹眼,也容易令人生疑。需得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代孤‘消受’这番美人恩。”
他的目光在几人面上逡巡。盛长柏老成持重,刚刚议亲,显然不妥。章衡状元之才,名震天下,尚未议亲,此时若染上恶名,恐也不妥。张桂芳是女子,更不可能。
这时,曹玉成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掠过门口方向,想起了什么,问道:“长柏,顾廷烨近日在忙什么?”
正在愁眉苦思的盛长柏被点名,心中一紧,忙回应道:“回殿下,顾公子每日操练兵马,随时护卫殿下。”
曹玉成“嗯”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考量,重新看向屋内几人,说道:“顾廷烨如何?”
盛长柏与章衡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盛长柏迟疑道:“顾公子……才学见识是有的,此次剖析盐弊也颇见真知。只是……他毕竟声名有瑕,早年纨绔之名流传甚广,至今在京城亦不算什么佳话。让他来演这出‘风流戏码’……”
“正因为如此,才最合适不过。” 曹玉成打断他,语气笃定,“顾廷烨本就曾有浪荡之名,如今在扬州,若‘故态复萌’,被美色所惑,收留一两个落难女子,谁会怀疑?只会觉得理所当然,甚至鄙夷其不堪大用,难改本性。这便更能降低对方的戒心。况且,” 他顿了顿,“他心思缜密,胆大心细,演这等戏码,该是得心应手。最重要的是,他早已成亲,虽有家室牵绊,只是正因为如此,最多回家之时两脚一弯,我等再多与他解释解释,荣飞燕难道还能把他赶出家门不成,因此这等艳福还只能他受着。”
章衡笑了笑,补充道:“殿下所虑周详。且仲怀此番随殿下南来,其职责本就是护卫殿下,如今替殿下‘深入虎穴’也是应有之义。他行事即使有些许出格,也不至于直接牵连殿下名声。”
张桂芳虽仍觉得此举有些冒险,但见太子主意已定,且分析确有道理,便不再多言,只道:“既如此,那女子人选、接近方式,需得仔细安排,确保一切看起来是‘顾指挥’自己惹上的风流债,与殿下无关。其身边护卫与监视,臣女会另行布置,确保安全与消息控制。”
“好。” 曹玉成点头,“此事便这么定下。盛卿,章卿,你二人从旁协助,务必使一切顺理成章。至于顾廷烨那里……” 他目光微凝,“孤亲自与他谈。”
而此刻,正在外间与枯燥文书奋战的顾廷烨,尚不知自己那“不甚美好”的过往名声,即将被太子殿下“物尽其用”,派上一场至关重要的用场。扬州城的秋夜,似乎因为这即将上演的“风流计中计”,又添了几分诡谲的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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