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阳光刺眼,那辆载着李言淳的出租车已经彻底消失。
林云深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在清晨里的石像,只有嘴角未干的血迹和眼底的灰败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深哥……”那个漂亮男孩叫Alex,林云深在一个艺术展上认识的年轻画家。
他试图去碰林云深青肿的嘴角,却被对方偏头避开。
Alex的手僵在半空,委屈和不满涌了上来,他看向李言淳消失的方向,愤愤不平地开口:“他怎么能这样?下手这么狠!简直冷酷无情!他以为他是谁?深哥你都这样了,他还……”
“Alex。”林云深终于开口,打断了他未尽的指责。他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他转过头,那双曾让Alex着迷的深邃眼眸,此刻却空洞得让人心慌,“见到他,离远点。”
Alex一愣:“为什么?他……”
“你不是他的对手。”林云深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冰冷地评估着,“无论是口舌,还是别的什么。别自讨苦吃。”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Alex那点因为年轻和妒忌而生出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心。
他张了张嘴,看着林云深脸上平静到近乎麻木的神情,忽然觉得,比起那个叫李言淳的男人留下的物理伤痕,林云深此刻的状态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深哥,你受伤了,我扶你进去,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Alex放软了声音,想靠过去,展现自己的体贴。
林云深却在他靠近之前,抬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他甚至没有看Alex,目光投向宅邸二楼某个窗户——那是他昨晚安置李言淳的房间方向。
“不用。”他拒绝得干脆利落,“你回去吧。”
“可是……”
“回你自己家去,Alex。”林云深终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什么情绪,只有清晰的逐客令,“别在这里给我添堵。”
“添堵”两个字,像根细针,扎得Alex脸色一白。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于林云深来说是特别的,是能带来慰藉和活力的存在。
可现在,他却成了“添堵”的一部分。巨大的难堪和失落瞬间淹没了他。
他还想说什么,林云深已经不再给他机会,转身,迈着有些沉重却异常稳定的步伐,独自走回了那栋此刻显得格外空旷寂静的大宅。
沉重的橡木门在他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将Alex和外面所有明媚的阳光,都隔绝在外。
Alex站在庭院里,看着紧闭的大门,咬了咬嘴唇,最终也只能愤懑又不甘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
宅邸内一片死寂。
他沿着旋转楼梯缓缓走上二楼,脚步落在厚地毯上,悄无声息。
走廊很长,他的卧室在另一端,但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了那扇昨晚被推开又关上的客房门前。
手放在冰凉的黄铜门把上,停顿了几秒,然后,轻轻拧开。
房间里还保持着李言淳离开时的样子。窗帘没有完全拉拢,一道阳光斜斜地切进来,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床铺凌乱,昂贵的床单上还残留着昨晚留下的皱褶和……一丝极淡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林云深走进去,反手关上门,将外界所有的光线和声音都隔绝在外。
他没有开灯,也没有整理床铺。只是走到床边,沉默地站了片刻,然后,缓缓地、直挺挺地仰面倒在了那片凌乱之中。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熟悉的支撑感传来,但心口那块空洞,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他闭上眼。
感官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敏锐。
鼻尖,萦绕的不再是这间屋子惯有的、他精心挑选的雪松与白麝香调的气息。
那抹清苦的草木香,已经被另一种更强势、更独特、早已刻入他骨髓的味道覆盖、融合——那是李言淳的味道。
冷冽的、带着一丝疏离的木质调后,隐隐透出极淡的属于顶级烟草和某种昂贵须后水的辛辣感。
这味道曾经充斥在他过去六年的每一天,在他为他准备的每一件西装上,在他递过去的每一杯咖啡旁,在无数个加班的深夜,寂静的办公室里,无声地包围着他。
他曾以为自己逃离了,用两年的时间,在新的地方,用新的香水,试图覆盖掉所有关于这个人的印记。
可当李言淳再次出现,仅仅在这里停留了不到一夜,这熟悉到令人心悸的气息,便如此霸道地、轻而易举地,重新占据了这片空间,也重新……搅乱了他自以为平静的心湖。
昨晚,他就是在这张床上,为那个伤痕累累的人处理伤口。
指尖触碰到的皮肤温热,呼吸浅促。那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又仿佛错位。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隐忍克制的秘书,他有了力量,有了空间,可以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甚至……“掌控”对方的脆弱。
可这掌控何其可笑。
李言淳醒来后的眼神,冰冷、愤怒、不屑一顾,像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幻觉。
那毫不留情的拳头,那诛心的话语,更是将他最后一点卑微的、不敢言说的期盼,彻底击得粉碎。
“你当我李言淳是什么人?”
“给一个强奸犯机会?”
“你……就死在阿姆斯特丹吧。”
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撞击,带来新一轮的钝痛。
嘴角和腹部的伤处火辣辣地疼,但比不上心口那种被生生剜去一块的、空落落的剧痛。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李言淳残留的气息如同无形的蛛网,将他紧紧包裹。
这气息曾是他的梦魇,也是他的执念。
如今,却更像是一种迟来的审判,宣告着他过去六年隐忍爱恋的荒诞,和两年前那个夜晚失控行为的无可挽回。
他以为离开是解脱,是新生。
可当这个人再次出现,他才悲哀地发现,有些印记,早已深入骨髓。
有些人,不是你想忘,就能忘;想逃,就能逃得掉的。
李言淳说得对,他跟了他六年,应该了解他。
李言淳骄傲、记仇、眼里容不下沙子,更容不下背叛和……那样不堪的强迫。
“死在阿姆斯特丹……”
林云深缓缓抬起手臂,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挡住并不存在的光线,也挡住眼底可能泄露的任何一丝脆弱。
或许,从两年前他踏出那一步开始,从他不告而别开始,从他决定彻底消失开始……他就已经把自己推向了这条绝路。
只是他没想到,当判决真正降临,由那个人亲口宣判时,会是这样……万箭穿心般的疼。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压抑到近乎无声的呼吸,和心脏在空旷胸腔里沉重搏动的声音。
阳光在地板上缓慢移动,从床尾渐渐爬到床头,又慢慢黯淡下去。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躺在满是另一个人气息的床上,仿佛一具躯壳,独自品味着这份由他自己亲手酿成、却无比苦涩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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