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末,越廷来接谢知衡去图书馆查资料。在校门口,恰好遇见陈铮开车过来,似乎是顺路来给她送什么东西。
陈铮下车,将一包东西递给谢知衡,目光与她身后的越廷短暂相接,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
谢知衡正低头翻看陈铮带来的资料,那是一份她托他寻找的、关于苏联在微生物信号转导领域的最新进展摘要,内容很珍贵。她看得专注,并未留意到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交锋。
就在这时,越廷忽然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拂过谢知衡垂在胸前的一缕发辫。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动作轻柔,“上面沾了点东西。”
谢知衡下意识地顿住,思绪却还沉浸在资料里,没有回应,但也没有躲开。
越廷的手指在她发辫上停留了一瞬,指尖似乎不经意地擦过发梢。然后,他抬起眼,目光越过谢知衡的头顶,直直地看向对面的陈铮。
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温和与谦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挑衅与宣告。
陈铮握着车门把手的手指,瞬间收紧,手背上青筋隐现。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越廷那只碰过谢知衡头发的手钉穿。
“你碰我辫子做什么?”谢知衡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了越廷一眼。
冬天风大,沾上点灰尘倒也正常,只是他的动作似乎有点突兀。
越廷已然收回了手,神色恢复如常,甚至带着点无辜的笑意,随口道:“刚刚上面有朵小绒花,可能是风吹来的,我帮你拿掉了。”
谢知衡“哦”了一声,心里虽觉得奇怪——寒冬腊月,哪里来的绒花?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手中的资料吸引,便没有深究,转头对陈铮道:“哥,谢谢你了,这份资料很重要。”
陈铮死死地盯着越廷,胸腔剧烈地起伏了一下,那股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暴戾气息几乎要破体而出。
但他看到妹妹那全然信任、毫无所觉的表情,看到她手中那份自己费了不少力气才弄来的资料,最终,他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低沉的“嗯”字,猛地转身,拉开车门,引擎发出一声暴躁的轰鸣,车子绝尘而去。
那之后,谢知衡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不同了。
陈铮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刻意保持距离,相反,一种无形的、紧绷的、仿佛被某种危险视线时刻锁定的感觉,如影随形。
她偶尔在实验室熬夜到很晚,下楼时总会感觉到暗处似乎有人注视,但回头望去,只有空荡荡的校园和摇曳的树影。
她周末回家,陈铮的话变得更少,但那双眼睛,总是沉沉的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让她脊背莫名发凉。
情况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糟糕。那种压抑的、一触即发的张力,让她感到不安。
她试图与他沟通,他却总是用最简短的“错觉”、“没事”搪塞过去,然后继续这种可怕的关注。家里的气氛也重新变得紧绷,周励云脸上的忧色日益明显,连陈广生都私下找陈铮谈过话,但收效甚微。
谢知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原本以为已经推开了一些的距离,而现在,不知为何,非但没有扩大,反而演变成了一种更糟糕的、近乎对峙的状态。
就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谢知衡的科研工作却迎来了新的进展。
在梅韫先教授的全力支持下,她对那种微生物信号分子的功能研究取得了突破性的数据。
基于这些扎实的实验结果,她撰写的第二篇重要论文——《一种来源于特殊放线菌的群体感应信号分子的鉴定及其对生物膜形成的调控作用》,终于完成了。
相较于上一篇《Nature》论文的艰难历程,这次的投稿要顺利许多。
论文本身的创新性和扎实的数据得到了审稿人的一致认可,加之梅韫先和她本人因上一篇论文积累的学术声誉,评审周期大大缩短。不到三个月,编辑部就发来了小修后即可接受的通知。
成功的喜悦冲淡了些许生活中的阴霾,但身后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始终是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而越廷,则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在这种双重压力下的疲惫和动摇。
这一天,谢知衡需要去城西的一家合作研究所,参加一个小型的数据研讨会。
会议结束得比预想晚了一些,冬天天黑得早,等她走出研究所大门时,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寒风刺骨。
她紧了紧围巾,正准备走向公交车站,却意外地看到了那辆熟悉的伏尔加轿车,静静停在街对面。
她有些惊讶地走过去,靠近车窗,看到越廷竟然趴在方向盘上,似乎睡着了。
他侧着脸,车窗外的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眼下有着清晰的阴影,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他穿着大衣,但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挺括的衬衫领子,修长的脖颈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脆弱。
谢知衡站在车外,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位高权重,前途无量,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模样。可此刻,他却因为等她,在寒冷的车里睡着了,流露出如此不设防的、甚至有些憔悴的一面。
她想起他之前那些坦诚的话语,那些在这个时代堪称惊世骇俗的承诺。
他明明可以有更轻松、更符合世俗标准的选择,却偏偏在她这里,耗费了如此多的心力和耐心。
一种混合着心疼、感动和莫名吸引的情绪,悄然在她心底滋生。
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很喜欢看到他这种与平日强势形象迥异的脆弱感。这种脆弱,非但没有削弱他的魅力,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真实而可触。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裸露的脖颈上。他的脖子修长,线条流畅,皮肤在路灯光下泛着冷调的白皙。
就在她出神之际,越廷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的瞬间,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但在看清车外是她时,那迷茫迅速被惊喜和温柔取代。
他立刻坐直身体,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歉然的笑容:“等了一会儿,不小心睡着了。会议结束了?快上车,外面冷。”
他下车,绕过来为她打开车门,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那片刻的脆弱从未存在过。
但谢知衡却将那一幕深深印在了脑海里。坐进温暖的车厢,看着他熟练地启动引擎,专注开车的侧脸,那句盘旋在嘴边许久的、再次提出分手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他甚至没有问她为什么沉默,只是体贴地调高了暖气,然后温和地谈起了一些轻松的话题,关于他最近看到的一篇有趣的国外科技报道,关于越绘宁从法国寄来的、描述圣诞节氛围的信件。
他的体贴和此刻流露出的、因她而生的柔软,像温暖的潮水,一点点侵蚀着她理智的堤岸。
越廷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软化,以及她落在他身上那带着一丝不同意味的目光。
他内心欣喜,但警惕并未放松。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他必须趁热打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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